“啪”,宮溯甯打開了一樓大廳的應急燈。
這裡過去是神谕閣醫療部的附屬醫院。原本的醫療器械已經搬走,空氣中萦繞的消毒水味早已随着時間徹底散去,讓這裡成為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地方。
他們是直接從廣場保安室拿的鑰匙。那位神谕閣的輪值保安聽到他們專程過來看這種白天都很少有人的館,難以掩飾震驚的神情。在他看來,當年事件的親曆者肯定不會來回憶過往,而浮葉城内那麼多景點,遊客也不至于要來觀看浮葉城的痛苦發展史吧。
宮溯甯也不理解,但他不會表現出來,隻希望付焓默中途改變主意。他向保安道了個謝,走之前偷偷問了一句:“那裡面有影像資料嗎?”
保安更震驚了。他狐疑地看看宮溯甯,一瞬間有些懷疑他身份的真實性。
“宮隊,你在想什麼?”保安學着他的樣子壓低聲音,也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想避着誰,“紀念館不放影像資料放什麼?”
“我就是問問。”宮溯甯不自在地回答,“大概是哪種類型的影像?”
“就是一些重要節點,派送物資、全城大采血之類,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宮溯甯拿着鑰匙磨磨蹭蹭地走了。保安剛想坐下繼續刷刷視頻,就收到了緊急通訊。
“祈福廣場各單位注意,封鎖所有出口,上報可疑人員名單。馬上有相關人員調取各路段監控,請各單位配合工作,堅守崗位。收到請回答。”
保安條件反射地按下回複鍵,突然想起自己剛剛才放了兩個人進去。他猶豫了一下,秉持求是負責的工作态度,把剛剛兩位可疑人員上報了。
但此時此刻,宮溯甯和付焓默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了可疑人員的一份子。他們正在研究怎麼接通整幢樓的電源。
“一樓應該有電路總開關。”宮溯甯打開終端小手電,對準走廊深處晃了晃。慘白的光中閃過一道黑影,付焓默“唰”一下閃至宮溯甯背後,探出頭張望一下。
“剛剛那是什麼東西?”他開始後悔自己的一時興起。
黑暗中傳來一聲悠長的小動物叫聲。宮溯甯定睛觀察許久,最終确定:“是館長養的貓。”
尾巴和耳朵尖上帶着白色絨毛的小黑貓優雅地踱步過來,繞着緊緊相貼的兩人緩緩走了兩圈,最終在牆邊坐下,尾巴拍了拍地面:“喵~”
“走......走吧。”付焓默戳戳宮溯甯的腰。不知為何,他對貓咪有種天然的畏懼,總覺得這種生物會把自己玩弄在手掌心,但他不願說出來。
怕貓這種事,總覺得有些丢人。
宮溯甯看似淡定地捏了捏付焓默的手腕,實際上拿着手電的手都有些發軟。
鳥怕貓,很合理吧?
貓咪睜着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望着逐漸遠去的人類,有些迷惑,又有些看透一切的釋然。半晌,它仿佛感覺到了什麼,起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兩人絲毫不提剛剛的小插曲,快速找到了配電房。當這邊走廊燈亮起時,他們同時松了口氣。
“你要驗證什麼?我們可以直奔主題。”宮溯甯實在不想在這裡面多呆。要不是付焓默想來,他一輩子都不想再來到這個地方。
他轉頭看了看付焓默,後者正在研究剛剛從門口架子上拿到的宣傳冊,聞言擡起頭,冷靜地指了指其中一個位置。
——三樓,死魂症犧牲者名單。
“如果你願意為我解答這個疑惑,我們就能節省一點時間。”付焓默收起冊子,直視宮溯甯的眼睛,仿佛在裡面看出了心虛,“我從圖書館的一份資料裡得到一個需要驗證的信息。你曾經告訴我,浮葉的死魂症最終由神血治愈,你認識這個人嗎?”
宮溯甯的心高高揚起。他看着付焓默的眼睛,最終沉默地避開了對方探究的視線。
“你認識。”盡管沒有得到明确回答,但付焓默已經知曉了答案,“他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不是長得一模一樣,而是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但宮溯甯并沒有把這件事說出口,他直覺對于付焓默本人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因此,宮溯甯隻是在猶豫很久之後點了點頭。
付焓默突然喪失了問下去的欲望。他一向對自己的猜測很有信心,但他頭一次這麼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錯的。
“阿焓......”宮溯甯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隻是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但這個稱呼又變成了另一種導火索,直接了當地點燃了付焓默的怒火。
付焓默閉了閉眼,似乎突然有些疲累。眼底的淚痣在過激的情緒下顯得異常鮮豔,但這也可能是他臉色發白的緣故。
“你在叫誰?”他平靜地回望着,但宮溯甯總覺得他在索求最後一根稻草。
他不安地回答:“我當然是在叫你。”
付焓默莫名笑了一下,轉身朝樓梯方向走去。宮溯甯被那笑容一刺,想都沒想就追上去,一把抱住那個背影。
“阿焓,别走......”
“他是死在這棟樓裡了嗎?”付焓默偏過頭,悄聲詢問,眼睛裡是一種堪稱詭異的狂熱,“不對......他是死在了你的懷裡,所以你才會這麼應激嗎?”
他感覺到身後的人在不受控制地發抖,心軟了一瞬,伸手想去摸摸他的頭,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最終捏緊了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