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溫室裡大大小小的盆栽仿佛活了起來,一根纖細的藤條纏上邢斂的小腿,把他一把拉下。邢斂反應極快地攀住鋼筋,袖口小刀割斷了那根藤蔓,順着鋼筋快速穿行,眨眼便竄到了阮不尋面前。
“這地方是挺危險的,咱們換個地方打吧。”邢斂真誠地說。
“剛剛給過你機會。”
阮不尋淡然地閃身,與此同時,植物牽帶着大大小小的花盆朝邢斂襲來。
邢斂暗罵一句,眼中浮出天秤的紋路,低聲道:“無意識的植物怎麼能自己動呢?”
躁動停止了,周圍暴動的植物在一瞬間變得焦枯。阮不尋擡起手臂,層層疊疊的鋼筋穿插在兩人中間,将整個溫室扭曲成不可名狀之物。
“你的異能變強了。”阮不尋評價道,“現在都可以質問非人類了。”
“關鍵分支突破了,答不上來就是‘質詢’成功。”邢斂得意地說,“不過你的異能也比我想象中的強,阮不回還是太弱了。”
阮不尋沒有說話,隻是創造了一根新的鋼筋直插向邢斂的胸膛,被躲過。
“嘶......你真是見不的我說阮不回的一點不好。”邢斂敏捷地跳起,朝大門奔去,“你倆究竟是什麼關系?”
“當然是兄弟......呃......”
阮不尋吐出一口鮮血,眼睛痛得直跳。他不能眼睜睜看着邢斂逃脫,努力調動自己的力量去阻攔。憑空形成的飛刃刮傷了邢斂的手臂,卻也讓對方停下了腳步,轉頭詫異地看着他。
“不是......我就随便問問。”邢斂瞪着他那雙棕色的狗狗眼,眼裡的異能紋證明他說的都是假話,“我剛剛就覺得很怪了,你倆竟然真的不是兄弟......那我再問你一句啊。”
邢斂不敢靠近,估摸着異能作用的最大範圍遠遠地問:“阮不尋,你的異能究竟是什麼?”
阮不尋倒在地上。百年前的災禍似乎又降臨在他的面前,而這一次,沒有人能救他,因為原本可以救他的人正在救贖别人。
“當然是......創生。”
這個問題沒有激活異能。邢斂“啧”了一聲,直接繼續詢問:“我其實有個猜測不知道合不合理。你和阮不回合起來才是‘創生’,你是‘創造’,他是‘新生’,我這麼理解沒錯吧?”
阮不尋沒有回答,來自“質詢”的攻擊這一次直接作用在他身上,讓他痛不欲生。
“但阮不回好像也有一定的創造能力,我跟他交手次數不多,沒注意過。”邢斂在一旁獨自揣摩着,像極了一個好奇的學生,“這麼說來,你的能量似乎耗得也太快了,不符合常理。那我再猜猜,你把自己的能量核心大部分轉移到了阮不回身上,自己隻留下了一部分,是不是?”
阮不尋掙紮着用手臂把自己支撐起來,整個人跪在地上,沒有擡頭。
“那就對了,你現在體内隻有一個能量核心的殼。真可惜,這種能量核心反堕很容易整個碎掉,我還是去找阮不回好了......”
“不準。”
“你說什麼?”
“我說,不準。我不允許你去找他。”
邢斂疑惑地眨了眨眼:“我做事還需要你的準許?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沒關系......我會攔住你。浮葉......會在他的帶領下,支撐到最後一刻。”
阮不尋捂着一隻眼睛,擡起頭。這時邢斂才看見,這人的眼睛已經徹底成為了墨綠色的漩渦。
這種反應他再熟悉不過。正常調用“創生”異能的眼眸是淺淺的黃綠,那是一種象征生命的顔色,他曾在永夜保存的作戰影像中見過。而此時此刻,這種顔色過深的能量反應意味着——
邢斂猛然彈起,盡可能朝着對方的異能作用範圍外沖去。但他的四周已經形成了一個牢籠,将他困在其中,無法擺脫。
“我靠你瘋了!剛剛讓你加入你不加,現在你用你那個空殼反堕?!”
阮不尋無言地一擡手。雜亂無章的藤蔓将跪在那裡的整個人包裹住,而後向四周無限攀升。這棵以“創生”核心搖搖欲墜的殼為基底、核心擁有者的身軀為養料的樹迅速穿透溫室,在低矮的天際形成一個猙獰的保護層,有将整個浮葉主城區蔓延的趨勢。
與此同時,破碎的防禦罩外,所有渾渾噩噩的人都在刹那間露出滿意的微笑,齊刷刷轉向那棵樹的方向,像是某種獨特的朝聖。
“阮不尋......回家吧......”
阮不回站在一大堆屍體中間,心髒突然被攥緊般一跳一跳地疼。他急促地呼吸着,用手捂住眼睛,共鳴的力量在他的身體裡流轉,逐漸形成了某種全新的形态。
完整的力量回歸浮葉的防禦系統,開始自行修複這破破爛爛的一切。
“阮不尋!!!”
但撐起一片綠蔭的樹不會回答他。
“基礎通訊已恢複,現在請各處彙報傷亡情況。還有,阮不回......”統戰頻道裡,禾苧的聲音沉重而悲哀,“抱歉,我們沒能保護好他。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