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嗯”輕如鴻羽。
“那……你和季老師,是什麼關系呀?”溫禧自覺不是一個八卦的人,否則也不會和林慮共事兩個月了對她的了解還停留在一開始見面時問的“京城大學研究生,二十六歲”,以及後來了解到的“教學很好”這三點。
但她這次莫名就問出了口。
“咳,那個……”溫禧解釋,“我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她眨了眨眼。
“畢竟,最近好多老師看到你們倆一起上下班來着,”她聲音小了些,“還有老師猜測,你們是不是在……
“談戀愛。”溫禧飛快地說出這三個字。她又看了眼林慮的神情,穩如老狗,啥都看不出來。于是她補了一句。
“就像……喻老師和蘇老師那樣。”
林慮放在鼠标上的手一頓。她側身看向溫禧,“你說的喻老師,是……喻丹?”
溫禧點點頭,“是啊,喻丹喻老師。她和蘇呓蘇老師是戀人。據說兩個人還是去年暑假去加拿大領的證呢。”
林慮面露震驚。
溫禧不解,“林慮姐,你不知道嗎?”
她還真不知道。
林慮細細回味喻丹和蘇呓兩個人相處之間的小細節,從聽牆角時的“分裂”和勾肩搭背到中午吃飯時總是面對面坐着的兩人。
還有偶爾和蘇呓打電話時那邊傳出的清冷聲線。
現在想來,應該是喻丹的聲音了。
林慮挑眉,“誰和你說的她倆的事兒?”
溫禧朝後努努嘴。剛要說話,被身後傳來的另一道聲音打斷。
“我。”
——任初孟。
林慮和溫禧兩人齊齊往後面看去,卻見任初孟神色如常,仿佛剛剛她承認自己所說的隻是一句平常的可有可無的問候語。
任初孟輕歎一口氣,“蘇呓給我們送奶茶那天你還記不記得?”
問的是林慮。
“嗯,記得。”她當然記得,剛還想了一下那天蘇呓送奶茶的事兒呢。
“那天蘇呓不是給我們送奶茶的嗎?”任初孟微微斂眸,“然後小溫說了一句‘好喜歡她呀’。你後來去看班了,沒聽到。我問了一下小溫,那個‘她’說的是誰,小溫回我說,那個‘她’指的是蘇呓。
“我就笑着說,蘇呓也不行呀,人家是彎的,而且已經有女朋友了。”任初孟頓了頓,“噢,應該是老婆。
“其實這倆的事兒我也是去年暑假才知道的。她倆去加拿大領證之後,發了朋友圈昭告天下,”任初孟笑一笑,“想不知道都難。”
林慮本以為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想到任初孟輕輕指了一下溫禧,看着她繼續道。
“結果你知道她跟我說啥不?”任初孟撇撇嘴,“她和我說,她也是彎的。
“我當時就震驚了。她還和我說,不過她是一個有道德的人,不會幹出那種搶人妻的事兒的。”
任初孟又歎了一口氣,“我擔心的是這個嗎?”她頗為無奈地看向林慮,跟對方“指控”溫禧,“我驚訝的是,這世界上的拉拉這麼多嗎?
“當然,我也沒有别的意思噢,”任初孟拿起桌上的保溫杯,仰頭喝了一口,“隻是單純地感慨一下。”
林慮側頭,看向溫禧。沒想到呀沒想到,二十二歲的小溫老師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恰好溫禧也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相視一笑。彼此都明白了什麼。
任初孟剛把口中的水咽下,擡頭一看,林慮和溫禧兩人正“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彼此。
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大驚,吸了一口氣看向林慮,“嘶,你不會也……”
盡在不言中。
林慮勾唇,點頭。
“我是,”她斂眸,“我喜歡季老師很久了。”
溫禧眼前一亮。
任初孟兩眼一黑。
“所以,整個辦公室就我一個異性戀了是嗎?”任初孟咬牙,“我要去找楊穆。”
隔壁英語辦公室的楊穆,如果季常殷也是彎的,那她就是辦公室裡唯一的直女。和任初孟處境相同。
可惜季常殷不是。林慮露出一絲無奈,偏偏看上去最彎的季常殷,是個直女。
也正是因此,她藏了八年的心事,總沒有宣之于口的機會。
“任老師,如果你想,也可以加入我們的呀。”溫禧朝任初孟wink一下,“你這種的,在我們拉圈裡可吃香了。”
“婉拒了哈,”任初孟翻箱倒櫃,在儲物櫃深處找到一枚戒指,小心翼翼地将其戴到手上,看了又看,“啧,前夫哥送的戒指。
“這是我異性戀的證明。”
溫禧側頭。她理解任初孟,直了快三十年的人,突然發現自己身邊有兩個深藏不露的拉拉,這心情必然如同坐過山車一樣。
忽上忽下。
她看向林慮,“所以,林慮姐,你為什麼會喜歡上季老師呀?”
林慮輕輕挑了挑眉。她将眼神放空。
“我喜歡她這件事,或許要從十三年前說起。”
十三年前……
那一年,她們十三歲。
那一年,她們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