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覺得早上剛作了一波,許漣庭應該會消停一點了,沒想到他轉頭又去酗酒,喝得爛醉還碰上以前不太對付的人,被人嘲諷了兩句就跟人打了起來。
被人打傷了他也不去醫院,跑回自己的房子裡繼續喝酒,然後大晚上的打電話給許閣說自己要跳樓,哭着喊着要許閣去見他。
許閣接到許漣庭打來的電話都吓壞了,連忙要趕去醫院把自己的兒子勸下來。他是對這個兒子失望傷心,不想對方再有太大權勢搞事,但他是希望兒子接下來的人生安分順遂的。
靠着許氏集團的分紅,許漣庭就不可能過窮苦的日子,隻要許漣庭以後安分老實過日子,他的人生其實會很舒服的。
可是許漣庭始終不明白這個道理。
許景遙知道許漣庭又是在故意作,她怕許閣又被氣到,于是怎麼都不同意許閣去見許漣庭。
說實話,許景遙最近都對許漣庭無語了。她以前隻覺得自己的父親很薄情很沒有家庭的責任感,但他對外還是很有精英範的,至少對外他是個正常人。沒想到隻是在生活中有一些不順利,這不順利還是他自己作死造成的,他就受不了到處發瘋,完全就是一個作精的樣子,簡直了。
許閣自然也能猜到許漣庭這是又在作死,但他怕那個萬一。許漣庭現在精神狀态很極端,難保對方不會假戲真做真的去跳樓。
那是他唯一的兒子,他怎麼舍得對方失去生命呢?
許景遙勸說無果,最後隻能跟着許閣一起出門,這樣有什麼事她也能馬上去救爺爺。
一出門,許閣就被趕過來的星燦攔了下來,星燦的臉色有點難看:“許老,我希望您不要去,陛下的人一直看着他,就算他真要跳也跳不下去,所以您不要擔心他的安危。等熬過這段時間,他冷靜下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您去的話自己很可能有危險,您的身體已經經不起再去急救一次了,還請您以自己的身體為重。”
許閣的這幾天的精神狀态并沒有好轉,甚至還更糟糕了,今晚如果去見了許漣庭,再被氣到一下,很可能就會挺不過去。星燦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必須阻止。
其實星燦很不能理解許閣的想法,對方可以容忍兒子因為做錯事被各種懲罰打壓,但卻始終要為兒子謀一個普通卻順遂的人生。大概就像很多大家族的父母一樣,既然孩子是個沒本事的纨绔,那就希望孩子能做個安于享受不惹事的富二代,隻要負責享受就好,不要有太大的野心,更不要四處搞事。
所以他們會打壓孩子的野心,會沒收孩子手裡的權勢,但卻還是處處為孩子謀劃,希望對方能安分地享受一輩子的快樂。
而這一點就是星燦無法理解的,既然對方讓自己失望了,又為什麼要處處都想着對方呢?星燦以及皇宮的大家認為對一個人的付出,要看對方值不值得。如果對方是一個很好的,值得自己付出的人,那付出再多都可以。如果對方是像許漣庭這樣根本不領情的人、辜負了自己心意的人,那就應該斷得堅決,不能再給對方傷害自己的機會。
星燦沒有愛人,更沒有孩子,他不理解一個孩子不省心的父親的心理,并且他身邊的親人朋友都是很好的人,被他當作小輩呵護的孩子們也都很省心,所以星燦沒有類似許閣的煩惱。
家裡的大家經曆都很特殊,絕大部分人對感情的處理都是很果斷的,如果對方傷了自己的心,即便在血緣上是多麼親密的關系,也會幹脆利落地斷了關系。
因為親近的人完全沒有原生家庭雞飛狗跳的例子,所以星燦不明白為什麼要對感情的事情如此猶豫不斷,為什麼隻是因為有血緣關系在就一直無法割舍。
這樣無法理解血緣之間牽絆的不止星燦一個,皇宮裡的大家基本都因為成長環境的特殊而有這樣的疑惑。
心裡知道許閣和許漣庭這樣其實是很正常的情況,但星燦還是難免煩躁。因為這複雜的感情讓他護不住想要護住的人,更無法完成天悅交給自己的任務。
許閣搖了搖頭:“總理大人,他是我兒子,我不能不管他。我是把他帶到這個世界的人之一,就要對他負責。他變成如今這樣,我不是沒有責任的。我們之間鬧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如果我真的被他氣死了,也是我的命。是我沒有教好他,有如今的報應也是應該的。”
許閣這段時間本來就悲觀,這幾天許漣庭鬧一下就更消沉了,之前一直撐着有求生的意志,不過是因為放心不下許景遙。但這幾天看到許景遙周到地照顧着自己,拿到巨額财産也不驕不躁,把許家打理得很好,在下人中也很有信服力,能力更是得到天悅的認可和看重,有天悅做靠山。各方面都讓許閣滿意得不得了。
這樣優秀的孫女,許閣還有什麼不放心的,于是撐着的一口氣便放松了,在許漣庭繼續作死的時候,便消極地想着用自己這最後的老命做一個了斷算了。
這一點許景遙隐約也有察覺,她很想也像自己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那樣做點糊塗事,這樣爺爺就放不下自己了。可她不能這麼自私,那樣爺爺又會傷心失望的。
許景遙和大家一樣,明明知道許閣的命和健康都與許漣庭挂鈎,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終,星燦和許景遙陪着許閣一起去了許漣庭住的小區。小區裡,被星燦派來的皇家護衛隊已經在許漣庭樓下擺好了氣墊等各種防護措施,以防許漣庭真的跳樓。
小區裡的閑雜人等也都被星燦派人疏散,整個小區成了許漣庭一個人的舞台,鬧了十幾年的狗血劇,大概要在今天落幕了。
許漣庭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手裡拿着一瓶酒,時不時灌一口,眼神迷離,眼眶紅紅的帶着瘋狂。
他的腦子現在完全就是一團漿糊,滿腦子隻想着要發洩自己心裡的委屈,要把屬于自己的财産要回來,而完全忘記了星燦的警告。
别人可能覺得許漣庭從不會反思自己的錯誤,總是把自己的失敗責怪到别人身上。但這個想法隻對了一半,許漣庭是會反思自己的,當他自己呆着冷靜下來時,他也會後悔地想當初為什麼要怎麼樣怎麼樣,搞得現在自己成了這個樣子。但許漣庭是真的喜歡把鍋推到别人身上,他沒辦法接受自己的失敗,又知道自己真的做得不對,痛苦的糾結讓他隻能甩鍋,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甩鍋甩得多了,就連自己都被自己洗腦了,好像會到如今的地步真的不怪自己。自己從小就聽父母的話,做一個優秀的乖孩子,長大了也聽着父母安排選大學選專業,工作的路也按照父母安排的走。他都這麼聽話了,隻是想要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怎麼就不行了?
他識人不清就識人不清嘛,世界上那麼多人,難道各個都火眼精金能準确分辨每個人的好壞?都是因為父親太自我太武斷,才害得他的人生一直不如意!
他的人生因為許閣的安排被毀得亂七八糟,那許家的東西理應作為賠償全部屬于他。而且他可是許閣唯一的兒子,那些财産本來就都是他的。
許閣三人到樓下的時候,許漣庭激動地喊着,要求星燦和許景遙都留在樓下,隻讓許閣上樓。
他才不要直面許景遙和星燦,這兩個人每次都能狠狠把他碾壓到泥土裡,實在是太丢臉太痛苦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許漣庭才轉頭,就看到自己那已經失去了精氣神的老父親。
如今的許閣面對許漣庭已經再也沒有了恨鐵不成鋼,也不生氣不激動了,隻是平靜地問他:“我們之間的事,你想怎麼解決?”
他們之間的矛盾随着時間的積累越來越深,他們各自心裡都有對對方的不滿,多次的矛盾爆發造就的痛苦讓他們也覺得疲憊,許閣心累極了,他想要做個了斷了。
許漣庭放下酒杯,開門見山:“把财産都給我,否則我就自殺!”
許閣搖頭:“不行。漣庭,你根本就不缺錢,為什麼非要盯着那點财産呢?”
明明就不缺,為什麼要因為擁有的不夠多而一直不滿意呢?
許漣庭卻猩紅了眼,語氣變得更加激動:“我盯着财産?!是我非盯着那些東西嗎?那些本來就是我的!就算要給許景遙,那也得我來給她!憑什麼略過我,你知道其他人都怎麼笑話我嗎?他們說我是個笑話,唯一的兒子又怎麼樣?不過是個給許家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生個孩子給你就可以滾了!”
許閣明知道對方嘴裡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但聽着這些話内心還是不斷地往下沉:“孩子是你自己要生的,我當年确實想要孫子,但我也沒逼你吧?”
這可真是,什麼鍋都甩給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