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赴宴聽得愣了神。
“狗娘養的小雜種!你彈個你媽的琴!”突然從座位席上蹿出一個秃頭男人。
陸清舟還沒反應過來,一桶紅油漆就像血一樣潑了過來,幸好陸清舟用手一擋,才不至于被潑到臉上。
“小雜種,陸晟那個庸醫,治死了我兒子!他兒子也别想活!”
陸清舟從琴椅上起身,站在台邊,神情冷靜:“王先生,您的兒子患有先天心髒病,五年前我爸給他做了心髒搭橋手術,恢複良好。是他自己沒日沒夜的喝酒,導緻心肌梗塞猝死,這都是有科學依據的。”
“呸!少扯什麼狗屁科學!誰知道是不是你爸在手術時做了什麼手腳。你們這些醫生個個黑心腸,不拿老百姓的命當一回事!故意不給病人治好,等着複診賺錢!”
陸清舟被罵得默默無言,因為男人所說的這種現象卻是存在。
幾個保安已經上前來把秃頭男人制止住,連擡帶扯的推了出去。
“陸晟!你等老子出來,老子殺你全家!!!你把你兒子當塊寶,老子找幾個男人搞了他!!!”
陸清舟一直是沉默着,聽到最後這句話,一股巨大的羞恥湧來,不由得抽噎起來。捂着眼跑向後台。
不知過了多久,吳老師找到陸清舟,手輕輕搭在他肩上:“清舟,别哭了。那人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表演已經結束了。老師送你回家。父母還在家等着你吧。”
陸清舟哭得岔氣:“沒有,我爸還在急症室,他每次回來都半夜了。”
“那你媽媽呢?”
“我媽是急症科護士長,陪着我爸。吳老師,我想一個人待一會。”陸清舟埋着臉,低聲啜泣。
吳老師無奈離開,社會上醫鬧現象層出不窮,傷亡的全都是好醫生。那些真正賺取黑錢的黑心醫生個個紅包拿到手軟,卻逍遙法外。
後台和前廳的燈接連關掉,陸清舟擦着眼淚走了出來。發現君赴宴已經坐在了第一排,靜靜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陸清舟坐在君赴宴旁邊的座位上,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緒,卻還是不斷抽泣:“我不是因為被潑紅油漆哭。我,我覺得我軟弱,連一首曲子都沒有完整彈下來,嗚嗚嗚!”
君赴宴沉默片刻,站起身來,輕輕将坐在凳子上的陸清舟摟進懷裡。
陸清舟被人一抱,更委屈了,臉埋進君赴宴懷裡哭得更帶勁。
君赴宴撫上他的背,語氣低沉:“那,我可以當舟舟一個人的聽衆嗎?”
“诶???”陸清舟擡起頭看着君赴宴,他睫毛上淚光閃爍,看得君赴宴的心也濕漉漉了起來。
“為我。一個人。”
君赴宴擦去他挂在下巴的淚滴。
*
陸清舟做回琴椅,最後要關燈的門衛爺爺關了所有燈,隻有鋼琴上那暖調燈聚焦在陸清舟身上。
衣着破爛的君赴宴依舊翹着腿,目光盯着台上那發光的少年。彼時的陸清舟并不知道,多年後在同樣的地點,會有另一個人坐在君赴宴的位置上,他會驅趕所有人,派“重兵”把守大廈,不讓陸清舟有任何觀衆。
也會,在這座椅上,和陸清舟共赴極樂。
*
回家之前,陸清舟去澡堂洗了個澡,洗去了油漆。
陸清舟一直對這個肮髒對世界充滿的愛意,他似乎不知道恨和難過是什麼,一出澡堂就蹦蹦跳跳,拉着君赴宴看月亮、去喂路邊的流浪貓。
君赴宴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完全和自己是兩個極端。
“舟舟住在哪裡?”
“我家在仙綢莊哦。赴宴要來嘛?”
君赴宴一愣,因為自己租的那間小寒窯就在離仙綢莊不遠處。
隻不過,陸家是原住民,擁有一棟祖傳的小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