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一個月才辦葬禮,哪有這樣的啊。”
“你不知道?西澤死的那天他雌君在樓底下等他,一擡頭他屍體從樓上抛下來,摔得四分五裂,當場就瘋了。”
“……瘋了還來參加葬禮?!”
“這蟲罪惡滔天,本來一個月前就要處死的,誰想到他是個半蟲,殺不死。沒看見他身上沒塊好肉麼?什麼方法都用上了,就是不死,就要見西澤最後一面。”
“見了又怎麼樣呢?可憐的雄蟲少爺就剩團肉了。”
“他說他會自己去死。”
“……”
賓客來來往往,議論聲音不小,瑣碎又直白。
西澤是老哈爾唯一親口承認的兒子,但是個蟲都知道老哈爾私生子衆多,還個個比西澤有本事。
西澤十年前娶了老元帥嫡孫當雌君,卻連戲也懶得做,不願分一絲精神力安撫雌君,斷送雌君大好前程。
跟私生子哥哥們争了十幾年,最後死在大庭廣衆下,不留全屍,不剩一點尊嚴。
若非他那位不怎麼露面的雌君兇性大發當街吃蟲,恐怕這事得再笑個幾百年才行。
如今參加葬禮的賓客是笑不出來的,他們警惕又畏懼地望着跪在正中央的身影,紛紛繞道而行。
雌蟲安靜極了。
他跪了一整天,防護面罩緊緊扣在他臉上,幾乎嵌入肉裡。
黑發梳理得一絲不苟,妥帖将缺了一塊的耳朵藏好。
穩穩壓在大腿上的十指沒有指甲,緩緩朝外冒着血。腕上限制精神力的枷鎖加了三倍,沉甸甸。
血眸眨也不眨盯住那張照片,健壯挺拔的身體穿着不大合身的黑色西裝,仿佛有肌肉或是别的什麼随時可能撐裂布料。
時間到了。
他一言不發起身,動作曾有凝滞。
門口站着一大批配備武器的軍雌,空中浮着幾架戰機,附近視野開闊的大樓樓頂趴着狙擊手。
所有蟲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他一個。
雌蟲一步一步靠近那隻裝有骨灰的白瓷罐子,觸碰前先在衣角上擦了擦。
其實沒擦幹淨,摸上去依舊留了印子。
他皺眉,固執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擦拭。
他停下了。
在一片死寂中,沙啞到難聽的嗓音慢慢響起:“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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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目瞪口呆看着火焰自雌蟲身上朝外蔓延,瞬間席卷整個大廳。
火焰毫不留情吞沒門口要逃的軍雌,如靈蛇狂舞,噴湧着、瘋狂着,将目光所及之處燒盡。
在場無一生還。
骨灰罐蓋子不知什麼時候打開,雌蟲手指部位燒成灰,掉了點進去。
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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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死後魂魄一直跟着屍身,記憶到這場大火結束。
推他下樓的私生子,在他死後認回私生子的老爸,曾在公衆場合嘲諷他的雌蟲……全都死了。
他的雌君幫他報了仇。
雌君小時候就來了他家,跟他同吃同住。那會他隻知道老元帥名頭響,這麼個小跟班讓他倍兒有面子。
後來為搶家裡的礦娶了雌君,西澤進一步了解元帥家族的愛恨情仇,明白雌君不過是個炮灰——
他從那時起就不再給雌君梳理精神力,任由雌君精神海紊亂、崩潰。
雌君前些年為他擋的明槍暗箭不計其數,蟲族強大的恢複力随着精神海崩逝土崩瓦解,生命餘下的每一天都會反複折磨,令其痛苦成瘋子。
精神海崩潰後,雌君主動戴上防護面罩,沒在他面前露出一次獠牙。
西澤不願見雌君,雌君就活成了沉默寡言的影子,隻當他手中不知傷痛不慕光明的刀。
那天西澤失去了手中最後籌碼,理智全無沖到家族總部與私生子對峙。他試圖在雌君面前維持丁點顔面,所以讓雌君等在外面。
……沒想到屍體落的位置那麼巧,偏偏就掉在笨蛋雌君面前。
西澤親眼目睹雌君從呆滞到瘋狂,看心甘情願戴上防護面罩的蟲變成兇戾殘忍的劊子手,将路過一隻貴族蟲殺害不算,還生生吃了……
西澤終于意識到他父親曾說過艾克賽爾不算完全的蟲族是什麼意思。
有史以來,蟲族都沒有吃同類的先例。
可是西澤一點不害怕,他知道艾克賽爾向來甯願傷害自己也不會傷他。
西澤失去意識前曾自言自語:“我都要為你不值了,你還道個屁歉。”
像他這種不自量力的草包,斷送天才之路的艾克賽爾已經将他保護得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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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三大主星之一赫爾卡星的守護星,巴倫星出了名落後。
不起眼的灰黃色像一粒随時能被甩開的塵埃,與其他色彩斑斓的九顆相比實在該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