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風輕。
“藥我會幫你找到。”
如果沒有後面的那句會更好。
“錢兩都給我——不是——錢兩也都和我應約兌現。”
輕飄的風中原來藏着一股銅臭味。
沈大俠的眼神真是……赤忱……不過是對他兜裡的東西。
但他對這種眼神并不反感,陳加一眼帶感激,氣還沒喘勻,眼角像是激動得要出現了熱淚:“謝謝……真是謝謝沈大俠——!”
此刻的沈令儀并不知道自己會為這個承諾後悔,現今的她盤腿坐在地上,打量這位小少爺大手一揮包下的十幾把刀劍,手放在下颌撐着,陷入了沉思。
她待會兒還有事要做,兩人都抱着這麼十幾把刀劍在這東市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一個念頭突然萌生。
“瞧吧,”沈令儀站起來揮了揮衣袖,摸了把手上盈滿的錢袋,腳上踏了兩踏松松久坐的身子,聲音聽來很是滿意,“我這法子不錯吧——”
陳加一低頭看了眼地上空蕩蕩鋪開的布袋,心中佩服油然而生。
僅僅半個時辰不到,他剛剛買下的一堆武器竟然都賣出去了!
沈大俠的形象在他面前逐漸高大,他在心中越發相信她能幫他找到藥了。那阿姐就有救了……就算是花光我們這些年來攢下的所有積蓄,隻要能治好阿姐,怎樣都沒關系!
族中那些他一想到就惡心的老頭……他才不會用他們一分一毫的錢,就靠他和阿姐,他們兩個人也依然能過得好。
陳加一越想越開心,肺腑也不由得激蕩,腳步輕快了不少。沈令儀瞟了他一眼,心中就能把他現在的所思所想猜個大概,隻得無奈地淺笑。
她手中拿了一把劍,是陳加一買下的那堆武器中她挑出來的,不能算多上品,但也是不錯。
關鍵是不花錢。
就叫“不費”好了,這名字倒起得輕松。
繞過街巷,人/流減少,陳加一望着沈令儀踏進絲綢鋪子的背影,心中暗自嘀咕。
她不會和戚大俠在酒樓的那一出一樣,偷偷甩開他了?
他又搖了搖頭,不會不會,他相信沈大俠,況且他們已經說好了,她要幫他找藥的。
“林姑娘呢?”沈令儀和絲綢鋪的夥計打了個招呼,這人是許珈手下的。
她又回頭看向門外搖頭晃腦往裡面張望的陳加一。
夥計語氣有些弱下來,朝沈令儀說道:“她一周前便走了。”
他許是怕眼前老闆的友人誤會,又連忙補充。
“林姑娘在這兒待了半月不到,學是學了些招式,但……”他語氣頓了頓,“她說她等不及,我攔不住她,她走了。”
“哦,對了!應該是去海東了!”
沈令儀沉吟無話,眉頭輕皺。
林寄月太着急了。但不能怪她,兄長的死亡猶在腦海揮之不去,她怕是沒有閑心和耐心去靜下來學個一招半式,恐怕夢中都在剮殺那個害死她兄長的仇人。
但是海東……?
她去海東作甚?不該是回漠邊麼。
“你确實肯定她要去海東嗎?”沈令儀擡眼問夥計。
夥計可能也有些懷疑,思考了片刻,跑去内房,不一會兒又出來,遞給她一團被揉皺的紙團:“這、這是林姑娘住過的房裡地上角落找到的,她有些天就一直在紙上寫寫畫畫什麼,我猜她應該是在想怎麼去海東。”
紙團被沈令儀展開,上面的墨迹還很清楚。
幽河。
她一眼就看到了關鍵詞。
幽河是聯通中虞和海東的一條河,但其上艱險異常,船價低廉,渡船的也通常不是什麼老實人。
沈令儀眯起了眼,若有所思。
倘若林寄月真是着急,自有千百種辦法可以去到海東,可她偏偏選幽河。
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沈令儀挑了挑眉,嘴角繃着,顯然不是高興。
回想起自己初見林寄月時的種種巧合,以及她隻身渡幽河的行徑——她相信這位林姑娘确實不會什麼武功,腦子卻不一定就全然單純。
再往深裡想,一個人影悄悄在她腦中浮現。
“沈姑娘,好巧,你怎麼也在這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