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中的意思,紀安禾聽得明白,鄭宇成恐怕更明白。
陸謹川不顧二人的神情變幻,兀自坐在原地,低頭盯着自己的手機屏幕。
這個小姑娘心眼太多,偶爾是需要給她點顔色瞧瞧的。
鄭宇成任務已經完成,他朝陸謹川欠了欠身準備離開,還沒出房門就聽着身後紀安禾聲音很大地在與陸謹川說話。
“陸先生,您可以多在這邊備些生活用品,我馬上開學也不住這邊了,下次您再喝多酒,可以直接過來。”
鄭宇成腳步微頓,又比剛才輕快些走出了門。
客廳裡,陸謹川雙手抱臂,幽深的雙眸牢牢鎖住紀安禾,她的眼睛也一錯不錯地回看着他,仿若空氣中一場無聲的較量。
“換衣服去吧。”陸謹川收回視線,并沒再多說什麼,從認識她開始,她哪句話是故意的,哪句話是真心的,他分的清楚明白。他不願與她計較,甚至在這種博弈中生出了些許樂趣。
海岸國際的開發商是陸謹川的朋友,當初買下這裡也隻是為了捧個人場,整個裝修也全權交給他人去辦,他幾乎沒有正兒八經在這裡住過,隻常年在地庫停着輛賓利備用。
這輛車和紀安禾熟悉的那輛庫裡南一樣,渾身披着黑色的外衣,像是黑暗中等待捕食的猛獸。
紀安禾站走向車後方,正準備拉開車門,陸謹川單手搭在車頂,聲音溫涼地說:“我是你的司機嗎?坐前面來。”
說罷,他躬身坐進車裡将安全帶系好,開始發動汽車。
從陸宅回來那天,紀安禾是坐過他的副駕駛的,但經曆過昨夜和今早這一出,她心中多了些别扭,在還沒有理清那股情緒的時候,她想與他拉開更多的距離。
但身體還是先一步做出反應,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緩緩坐了進去。
除了最開始紀安禾手忙腳亂扣上安全帶的聲響外,一路上車廂内都很安靜。
離開了那個家,在面對紀安禾的時候,陸謹川又變得冷淡疏離,将兩人之間劃分的清清楚楚。
紀安禾轉過頭看着車窗外,這樣寬大的馬路,每每看見她還是會在心中感歎。偶爾路過地鐵口,還能看見不少趕着上班的年輕白領,衣着光鮮,腳步匆忙。
與很多人不同,她從未幻想過長大以後穿着華服與高跟鞋體面的出現在聳立的寫字樓裡,她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一襲白袍才是她的歸宿。
手機的震動聲打斷了紀安禾的思緒,她看了眼中控台上閃爍着的手機,開口提醒身旁的男人:“您的手機響了。”
“幫我接了,點外放。”陸謹川甚至沒低頭看一眼來電顯示。
遲疑片刻,紀安禾滑下接聽鍵,又點了外放按鈕。
“謹川,這次你光請我吃頓飯可不夠哦。”張弛的聲音帶着喜氣。
“直接說。”
“Amy跟你哥的照片已經讓人郵件群發給你們公司高層了,你這會兒查看一下,應該也收到了。”發件人的郵箱屬于曾經被公司辭退的一個老員工,當然和他直接聯系的既不是陸謹川也不是張弛。
“陸嶽安恐怕怎麼也沒想到你早就知道Amy跟他的關系,放任着事情擴大化,等着借力打力呢。”
“他估計也是剛剛知道Amy是通啟的商業間諜,玩女人玩出事他也不是第一次了,隻是這次Amy是我手下招來的人,他以為可以成功甩鍋到我頭上。”陸謹川的嘴角揚起一抹諷刺又帶這些殘忍的笑意。
“等會兒估計不少人都會找你吧,想好怎麼辦了嗎?”張弛笑着問。
“能怎麼辦?我晚上飛紐約,五天後回來。這些事讓他們自己慢慢處理吧。”陸謹川眼角微微上翹,表情依舊平靜無波。
“你這個哥哥這輩子就敗在女人身上了。”張弛得出最後的結論。
陸謹川沒說話,轉頭看了眼紀安禾,她還是保持望着窗外的姿勢,仿佛聽不見所有的談話内容。
“嗯,回頭再說,我在開車。”
電話挂斷,兩人也到了目的地。這不是淩瀾上次帶紀安禾去過的那個叫SKP的商場,但與之相似的是,這裡的整個裝修布局同樣奢華貴氣。
紀安禾始終保持兩三米的距離跟在陸謹川的身後,時不時擡頭望着他的背影,他是典型的衣服架子,不管什麼樣的衣服穿在身上都像T台上的模特一般。她低下頭看着锃光瓦亮的大理石地磚,那裡面倒映出來的自己,與前面的人似乎不在一個圖層。
陸謹川在Rimowa的店門前停下腳步,回身望着五米開外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紀安禾,出門前他甚至沒留意她的穿着打扮,現在仔細看才發現她身上還套着那個圖案都被磨沒了的寬大T恤,牛仔褲倒是換了一條,但依舊洗的泛白,讓人不願多看一眼。
他不知道紀安禾是不是打算把那些昂貴的新衣服一一供奉起來,等着變成珍寶藏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