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安禾很聽話的打開車門坐進去。
她渾身濕漉漉的,冰涼的雨水滑落到真皮座椅上,紀安禾小聲說了句:“抱歉,弄濕了你的車。”
陸謹川擰着眉望着她,眼前的女孩就像一隻被淋濕的無家可歸的小兔子。他心念一動,拿出紙巾想為她擦去臉上的雨水,遲疑片刻後,卻隻是把紙巾遞到她的手裡。
紀安禾接過紙巾小聲道謝,她沒有選擇先清理自己,而是小心翼翼地擦拭被自己弄濕的座位。
她今天穿了件灰色的套頭針織衫,胸前領口微敞着,露出秀氣精緻的鎖骨,披在肩頭的長發半濕,水珠順着空蕩蕩的領口向更深處滑落。
陸謹川黑墨般的眸子裡蘊着潮湧,視線停留在她漂亮的鎖骨上,那上面閃耀着一顆小巧的紅色的痣。
他突然把車窗降下,任着風雨把體内那股異樣的燥熱吹散。
“陸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嗎?”紀安禾看得出陸謹川今天的不同,沒有了平日裡的慵懶和漫不經心,他整個人似乎很煩躁。
陸謹川半天不作聲,随手抽出一支煙放到唇邊,開始四下找尋打火機。
紀安禾也跟着四下尋找,然後在自己右手邊的汽車凹槽裡看到了那隻銀灰色的打火機。她從裡面拿出來,垂眸端詳片刻,白皙的手指按下按鈕,将火光湊到陸謹川的唇邊。
他的嘴唇很薄,但唇形卻格外好看。這是紀安禾此刻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倆人的距離被人為拉近,陸謹川垂眸,對上一雙被水汽氤氲的濕漉漉的眼睛。
雨勢漸大,涼風席卷着雨珠侵襲到肌膚的每一處,整輛車像是搖曳在暴風雨中的孤舟,而孤舟上的兩個人在借着微弱的火種報團取暖。
陸謹川脊背微微發僵,那一簇微弱的火苗在他的心中愈燒愈烈,女孩的嘴唇在銀色火光的映襯下泛着誘人的紅色。
他定了定神,很快煙霧在唇間遊走,紀安禾回身,剛才這鬼使神差的點煙動作,讓她的耳根微微發燙,她直挺挺地坐着掩飾内心的尴尬緊張。
“能不能把車窗關上,我有點冷。”紀安禾抱起雙臂,笑了笑。
很快車窗全部升起,車内空調打開,有股暖風伴着木質香薰的氣味撲面而來。
“帖子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男人穩住心緒,沉聲開口。
紀安禾有些詫異,脫口而出問道:“洛甯姐告訴您的?”
“嗯。”
紀安禾心下了然,這很正常不是嗎?他們也許每天都會抽空見面聊天,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分享給彼此。而自己無疑可以成為他們之間一個話題,因為某種程度上來說自己是他們兩人善心與悲憫的具象體現。
她的視線劃過陸謹川線條冷硬的側臉,突然覺得自己腦海中那一點點奢望,是如此不堪。
紀安禾雙眸微暗,轉臉望着窗外,“您放心,事情都已經解決,那個帖子裡也沒有您的個人信息,照片也隻是個背影,絕對不會牽連到您。”
他曾說過做任何事都不要連累他,不要給他添麻煩,她一直記着。
陸謹川盯着指尖明滅的煙蒂,突然不知該說什麼好,是告訴她,我不怕麻煩,我願意幫你解決?還是告訴她自己不是為這個來的,隻是想見見她?
“解決了就好,你很清楚自己被助養的原因,我不希望出現任何有關我和陸家的流言蜚語。”他到底還是違着心,用最冰涼的嗓音說出毫無感情的話語。
紀安禾木然點頭,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她以為自己早已可以免疫,内心卻還是在聽到男人冰冷無情的話語時被擊潰。
但她知道自己沒資格也不能夠在陸謹川面前暴露最真實的情緒。
隻是那麼一瞬,紀安禾擡起臉,微微笑着,表情無懈可擊,“陸先生的話我一直都記着,能夠得到您的資助,是我運氣好。”
陸謹川蹙眉望着她的臉,帶着疑惑和探究。
停頓片刻,紀安禾接着說:“陸先生,也請您今後在公開場合可以當做不認識我,這樣不管有任何事,都不會給您添麻煩。”
她想隻有這樣,兩個人才能真正拉開距離,她的一顆心才能不被眼前的人揉捏在手中,随時都要爆炸,她才不會讓秦洛甯誤會,不會被别人抓到把柄。
車内溫度驟降,陸謹川薄唇微抿,看向身旁女孩的目光裡沒有一絲溫度,黑色的瞳孔像是随時都能将人吞沒的黑洞。
“紀安禾,看來我是對你太好了,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給我提要求了?”
陸謹川強壓着内心的怒火,失落還有那一絲登不上台面的欲望,他有種想把面前女孩撕碎揉進身體裡的沖動。
“你就那麼想跟我撇清關系?”陸謹川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意,“為了你那個男朋友?”
“如果你以為可以利用他改變命運,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這個想法比較好。”
這一刻,紀安禾像是從頭到腳被澆了盆冷水,而那些冷水灌注進她的血脈,凍住她的血流,仿佛下一秒就要死去。
紀安禾的臉色變得慘白,她緊緊攥着手掌,逼走了眼睛裡不斷氤氲着的水霧,“陸先生,我沒想過通過他改變命運,我的命運在您帶着我來到北城的那一刻就已經改變。”
紀安禾邊說變笑,張揚的笑容不似平日,卻格外刺眼,“從開始您就知道,我想要利用您改變我過去的一切,而您也在利用我不是嗎?所以我又何必利用他來改變命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