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越在外奔波了兩三天,回去後就美美睡了一覺,醒來時感覺懷裡暖烘烘的,她下意識埋在毛茸茸裡蹭了蹭,然後猛然驚醒,将小白虎從自己被窩裡提溜了出來。
“你……”她擡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氣笑了,“進來後還知道關門,真是長本事了。”
小白虎眨了眨蔚藍的眼睛,撲騰着四隻小短腿,想要鑽進她懷裡。
“跟誰學的這麼粘人?”洛越看了眼天色,發現天快亮了,幹脆起了床,将小東西放到了桌子上,自己倒了杯水潤嗓子。
小白虎搖着尾巴,趴在桌子邊緣可憐巴巴地望着她。
洛越無奈地将他抱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埋怨道:“我又不欠你什麼,天天來擾我清夢。”
她甚至懷疑這小家夥把自己當成他的虎媽媽了。
郁離最近沉迷于從西疆傳來的新茶經,研究起來簡直廢寝忘食,獨自坐在林中小亭中斟茶。
洛越沒打擾他,癱到了一旁的躺椅上,剛想補個覺就“嘶”了一聲,拎着小白虎的後頸皮就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後摸了摸自己側頸上淺淺的牙印。
“你是老虎啊,又不是狗,天天咬人是幾個意思?”洛越拍了拍他的腦袋,任虎撒嬌賣萌也不為所動,死活不肯再抱他,自顧自地在躺椅上睡過去了。
直至一隻狸貓邁着輕巧的步子走進亭子,一花一竹一虎之間的靜谧才被打破。
小白虎惡狠狠地守在洛越身邊,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威脅般亮出了自己尖銳的牙齒。
郁離斟茶的手一停,側身看向那隻狸花貓,語氣淡然道:“檀梨,你既已生出了靈智,有了化為人形的修為,就莫要如往日那般一貫癡纏了。”
狸花貓原本高高昂着腦袋,聞言腳步一頓,用低沉的男聲說道:“仙子以往最喜歡我,她尚且未曾拒我于千裡之外,你又有什麼資格攔着我見她?”
郁離一向是個謙和的人,不愛與精怪們做無謂的争辯,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洛越,将白瓷盞中的茶水往狸花貓前一潑,一道蕩漾的水線便自發捆了狸花貓,毫不留情地将其從亭子中扔了出去。
小白虎不服氣地追到亭子邊緣,沖着倒在草叢裡的狸花貓呲牙咧嘴。
郁離失笑,手執茶盞,搖了搖頭。
*
洛越對亭中的那樁事情毫不知情,常圍在她身邊的毛茸茸實在不少,除了存在感極強的小白虎,一時之間也記不得有隻狸花貓不怎麼出現了。
夜半時分,窗戶突然被叩了三下。
洛越打了個哈欠,翻身下床,一把拉開了窗戶。
纏.綿的月光下,一個白發綠瞳的男子正站在她窗前,模樣俊秀,卻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白衣,前襟的衣帶沒有系好,恰到好處地露出了半塊瓷白的胸肌。
喔,哪來的男菩薩。
洛越揉了揉眼睛,将眼前這人上下打量了一下,腦中白光一閃,古怪地扯了下唇角,問道:“你是檀梨?”
男子眼眸一亮,殷切地往前走了一步:“正是,仙子居然一眼就認出我了。”
這麼風騷的氣質,這洞天裡除了你還有誰?
洛越把這話咽了回去,幹幹笑道:“挺好,居然這麼快就開靈智、化人身了。”
檀梨目光缱.绻地盯着洛越看,剖白道:“正是因為仙子,我才日夜苦修,想要早早化出人身,好侍奉在仙子左右。”
“哦。”洛越困得又打了個哈欠,然後才意識到這人說了什麼,渾身打了個冷戰,問道,“你什麼意思?”
檀梨癡癡地扒在窗口:“我什麼都不要,我隻想留在仙子身邊當一個奴仆,任仙子驅使。”
洛越大為震撼地往後退了一步,脫口而出道:“可我不想當你的主人啊。”
“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不要趕我走好不好,讓我留在你身邊。”檀梨不敢擅自進入她的房間,隻能貼在冰冷的牆邊,綠眸中氤氲着霧氣,眼看就要落淚了,“仙子就是檀梨活着的意義。”
洛越抱臂看着他,感覺自己似乎惹上了什麼大麻煩。
“你走吧,我對你從來沒有别的意思,于我而言,兩情相悅才是在一起的前提,我不需要什麼奴仆,更不想背負别人生命的意義這樣的重擔。”
檀梨的眼淚滾滾而下,竟頗有點梨花帶雨的意味。
“仙子,真的不要檀梨嗎?”
洛越還沒見過男人哭成這樣,覺得自己腦殼有點疼,還是沒松口:“你走吧。”
“好……”檀梨閉了下眼睛,凄楚地笑了一下,忽然撕開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伸手就要去掏自己靈竅中的妖丹。
洛越眼看不妙,翻身躍出了窗外,出掌如風,“啪”的打掉了他的手。
“你這是幹什麼?”
檀梨紅着眼睛看她:“仙子不要檀梨了,檀梨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你……你就不能為自己活着嗎?刻苦修煉這麼多年,就為了情情愛愛自絕生路,你傻不傻?”洛越再次被他的言論折服,心想喪屍來了都不會吃你的戀愛腦。
檀梨不知道從哪找來的特殊材質的衣服,一撕一扯,可憐的布料顫巍巍挂在他身上,露出了更多的肌膚,在月光下簡直白得反光。
“那仙子要我如何?”檀梨嘴唇顫抖,“我還能如何?”
洛越歎了口氣,道:“你一直待在洞天裡,見識短淺,難免因情愛而昏了頭,不如出去看看。”
“仙子是要趕我走嗎?”
洛越不置可否,隻抱臂看着他。
檀梨點了點頭,也不再多糾纏,抹了抹眼淚,轉身就走了。
洛越感覺腦子亂哄哄的,想要回房喝杯茶壓壓驚,結果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暗處的晏深。
她想起檀梨那副打扮,來不及多想,上前一把捂住了晏深的眼睛,尴尬地咳了咳:“少兒不宜。”
少年身上帶着深夜的寒氣。
他忽然問道:“原來,師父喜歡那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