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靜默的一瞬,氣沉丹田,用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聽到的聲音道:“全都給老子規矩點兒!婦孺長者排前面,男子全部給老子滾到後面去,誰敢搗亂,姑娘我的鞭子可沒長眼睛!”
說完,将擠到前排趁亂舀粥的年輕男子抽了一頓,最前面的男人被抽到小腿上,立馬疼得跪倒在地,嘴裡不停“哎呦哎呦”叫喚。
衆人這時看清說話的隻是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雖然口裡說着威脅的話,但聲音清脆悅耳,最重要的是孤身一人,便有人惡從膽邊生,嘴裡罵着下流的話,伸手想将她撥到一邊,手還沒碰到藍甜衣角,就被藍大小姐一鞭子抽到手,立馬皮開肉綻,藍甜一腳過去将他踢翻在地。
“我再說一遍,”藍甜将鞭子拿到手上,站到粥棚前,視線從左到右掃視在場的每個人,“婦孺長者排前面,有不怕死想搗亂的,姑娘我請他吃鞭子。”
粥棚裡的紀員外最先反應過來,馬上接着藍甜的話說道:“紀府開倉施粥,本意救濟老弱婦孺,再有趁亂偷盜者,不聽指揮者,擾亂秩序者,那麼,我馬上撤粥棚!”
人群一聽紀老爺子要撤粥棚,那可不行!
剛剛跟着出頭鳥想渾水摸魚的人見風轉舵,規矩地收起爪子不敢搗亂,真正需要救濟的老乞丐們和嗷嗷待哺的母親們,自發的組成戰隊,将遊手好閑的年輕人趕出隊伍。
紀員外朝管家示意,管家會意上前,安排家丁重新開始施粥。家丁們跟着紀員外布施過幾次,有一定經驗,很快就讓人群排好隊,有序地開始領粥。
藍甜見事情擺平了,朝白馬吹了聲口哨,準備走人,被紀員外叫住:“姑娘請留步!”
藍甜轉頭見老爺子朝她走來,有些疑惑:“有事?”
紀員外拱拱手,真誠地對藍甜道謝:“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藍甜擺擺手,不甚在意:“不客氣。”
見藍甜說完又要走,紀員外再次說道:“姑娘大義,老朽不勝感激,不知該如何答謝姑娘?”
藍甜趕着要去找壓寨相公,于是,她很耐心地拒絕:“小事,不必謝。”
藍甜對這位慈眉善目的老爺子還是比較有好感的,藍甜一向對好人很有耐心。
白馬聽到召喚已經走到近前,藍甜準備翻身上馬,發現手上還拿着鑼,剛剛施粥場面混亂,她不記得是從哪個攤子上順手拿的了。
她見老爺子還一臉和善地等在原地,想了想,對他說道:“這個鑼我拿着費事......要不老爺子你把它買下吧,就當是給我的謝禮了。”
紀員外笑呵呵地接過鑼,轉手遞給藍甜一個牌子:“今日出來沒有帶現銀,這個牌子應當抵得。”
藍甜接過牌子,牌子一面寫着“紀”字,另一面是個花紋。
“鄙姓紀,老朽是龍安城裡賣米的,住在城東。本想做東請客,答謝姑娘,但見姑娘似是有要事在身,老朽也不便強留,故贈此牌,歡迎姑娘随時來做客。”
姓紀,是賣米的?
藍甜又翻看手上的牌子,原來背面的圖案不是花紋,而是十二粒米圍成的一個圈。
“如果日後姑娘有需要在下幫忙的地方,可以拿着這個牌子去紀家米鋪,店裡的掌櫃見牌如見我。”紀員外繼續說道。
“哦!”藍甜想起來了,“紀家米鋪是你開的啊?”
藍甜聽說過這家鋪子,沈老六有念叨過幾次紀家米鋪的米好吃。
“是的,正是。”
藍甜看了看手中的牌子,見老爺子是真的想感謝她,就不再推辭,豪爽地收下,拱手告辭:“老爺子,你是好人,好人會有好報的,我藍甜佩服你,後會有期。”說完便潇灑地翻身上馬,揚塵而去。
紀員外笑着收回視線,将鑼遞給管家,指着粥棚說道:“下次施粥帶上這個家夥,聲兒挺響。”
“好嘞,老爺。”管家應聲道。
紀員外背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有序領粥的人群。他已經不記得這是紀府第幾次施粥了,以前跟着他父親搭棚子施粥,後來父親去世了,他就延續施粥的善舉,到如今已經幾十個年頭了,今天這事兒,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近些年天災人禍不斷,百姓生活愈發艱苦,貧困和窮苦将一些人隐藏的自私天性暴露出來,從小争吵,小摩擦再到大打出手,直至傷及性命,何其可悲!
紀員外收回思緒,見有個小孩子從他母親懷裡下來,踉踉跄跄朝他走來,手裡高高舉着一個小風車,要送給他,話還說不利索:“爺爺,給,給。”
紀員外慈愛地彎下腰,摸摸小孩子的頭,頓時釋然了。
天下興亡,自有其時,哀歎悲切皆無濟于事,盡己所能,渡他人一時困苦,就是他堅持布施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