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些人一臉兇相,但卻喜氣洋洋地在讨論着再去獵一些山豬配酒。他們有些人滿臉刀疤,不苟言笑但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他們本該是兇神惡煞的土匪,但紀斯言沒有感受到惡意。違和,太違和了,他們好像把他當成自家人一樣。
藍甜知道自己寨子衆人的熱情,也知道紀斯言臉皮薄,便自覺地擋在他身前,伸出雙手示意大家安靜,原本七嘴八舌的議論聲瞬間消失。
隻聽藍甜一人的聲音響起:“謝謝各位叔叔伯伯嬸嬸姑姑們,今晚竹樓大堂開宴,我從山下帶了一批好酒,管夠!各家有啥好吃的都拿出來,快回去準備吧。”
衆人歡呼,然後聽話地散去。
藍大當家正要上前,藍甜轉頭對她爹說道:“爹,你也先回去吧。”
藍大當家人也看到了,便聽話地先回自己屋。他看了眼紀斯言,走過藍甜身邊時特别交代了句:“讓他多吃點飯,身闆太薄,人太瘦了。”
藍甜笑嘻嘻地應好,等所有人都出了栅欄,藍甜一回頭看到紀斯言僵硬的表情,立馬收起笑。
她摸摸鼻子,心道:完了,他又生氣了。
紀斯言依舊手扶着門框,不發一言,面色冷峻。
藍甜乖乖地站在他身邊,搜腸刮肚,組織語言。
兩個人像罰站一樣站在門口,誰都不說話,紀斯言是無語,藍甜是不敢。
還好這時巫童端着冒熱氣的藥碗過來,一字一頓地說:“甜姐姐,藥熬好了,師父說要趁熱喝效果最好。”
藍甜接過藥碗,朝巫童眨眨眼笑道:“知道,辛苦了,回去吧。”
巫童的大眼睛瞟了紀斯言一眼,幹脆地轉身離去,轉身的力度之大,讓頭上的發辮都蕩了起來。
紀斯言沒有理會巫童的莫名其妙,他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藥。
果然,藍甜笑眯眯地将藥碗端到紀斯言面前,有些讨好地說:“巫醫說你是外感風寒加内生急症,兩症并發所以才暈過去的,吃幾服藥休養幾天很快就好,來,趁熱喝了吧。”
紀斯言低下頭沒有看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藍甜見紀斯言一動不動,以為他沒有聽清,便走近一步:“巫醫是我們這裡醫術最好的人,寨子裡的人生病找他,吃了藥就好,别跟自己身體過不去。”
藥碗被突然遞到唇邊,濃郁的苦味沖鼻而來,紀斯言擡手擋開,“哐當”一聲,連碗帶藥被打翻在地。
兩人頓住。
紀斯言一字一句地說:“你到底想幹什麼?”聲音沙啞,透着憤怒。
“我想讓你快點好,我知道生病很難受的。”藍甜像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向他解釋,但她不知道她錯在哪裡。
“不勞費心,我有病有災,是生是死,與你無關。”紀斯言揉揉眉頭,頭痛欲裂。
“不行,我遇到了,就跟我有關。”藍甜不自覺雙手叉腰。
“哦?你一直都這麼熱心嗎?”紀斯言出言諷刺道。
“對呀,我是很熱心的,你又發現了我一個優點。”藍甜絲毫沒有聽出紀斯言話中的嘲諷,反而被扯開了吃藥的話題,“不過我不是對任何人都這麼盡心盡力,因為是你,我才......”
“好了,姑娘盛情紀某承受不起,就這樣吧。”紀斯言打斷她,他發現他無法與她溝通,直接擡腳,“我要回去了。”
藍甜見紀斯言捂着頭,腳步輕一步重一步地朝外走,她二話不說便将這個不聽話的少爺扛在肩頭朝屋裡走去。
“你現在不能走,這裡山路崎岖且多蛇鼠蟲獸,你生着病下不了山的。”
紀斯言雙頰充血,不是病的!是被氣的!
“你幹什麼,放我下來!成何體統!”
長這麼大,堂堂七尺男兒!竟然被一個女子扛在肩上,這讓他羞憤難當,因為生病而沙啞的聲音讓他顯得更加柔弱可憐。
藍甜鎖住他亂踢的雙腿,一腳踢開房門,快速将人送回床上。
這一幕被守在栅欄外還未離去的半大小子們看見,直到兩人進了屋,什麼都看不到了才分頭跑回家,跟自家爹娘形容他們看到的情景:
“那位漂亮的少爺嫌藥苦不肯喝,鬧脾氣将碗打碎了!”
什麼?豈有此理,竟然敢這樣對大小姐,這小子是不是不把攏山寨放在眼裡?
“然後大小姐直接将人扛進了屋裡。”
嗯?
“關上了門。”
聽到這裡,正準備抄家夥的衆人停住了,面面相觑,爾後意味深長地一笑。
這......大小姐的夫郎,還是讓大小姐自己收拾吧。
這消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傳遍了整個寨子,聽到這個消息時藍大當家正在偷喝藍甜帶上山的酒,他聞言大笑,直伸大拇指,朝一旁的沈老六說:“真不愧是我閨女,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