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慢走,我這還有事,就不送大人了啊。”绛女朝紀斯言努努嘴,示意她無暇恭送,“我讓我的福鳥們代為相送。”
色彩斑斓的五隻鳥瞪大眼睛齊齊歪頭望向崔召,崔昭面無表情,隻伸出右手掌表示:“不必。”說完大步朝外離去。
绛女重新找到舒服的位置,抓起紫砂握在手心,輕輕給它順着毛。
绛色眼眸轉向輪回壇,就看到紀斯言挨了一巴掌。
“喲,這小子終于把姑娘惹毛了。”
時間來到第二日,臨近中午。
紀斯言被藍甜扇了一巴掌。
紀成在旁邊吓得抱緊蓋好章的公文擋在紀斯言前面:“藍姑娘,有話好好說,為何打我家少爺?他一晚都......”
紀成還沒替紀斯言申訴完就被紀斯言打斷:“紀成,去準備午飯。”
“少爺,這......”紀成左看看右看看,生怕藍姑娘一個暴起将自家少爺暴揍一頓。
紀斯言補了一句:“誰都不許進來。”
紀成放下公文,非常擔憂又非常聽話地退出門去,順手關上書房的門。他在門邊偷聽了一小會兒卻沒聽到聲響,想了想,便馬上跑開去找人“搭救”。
紀斯言本身長得很白,臉上的五根手指印顯得他皮膚更白。
“你果然對我下安眠藥,誤我大事!以為我真不會殺你嗎!”藍甜氣憤非常,她醒來時已經快晌午,原定的行動時間在今日淩晨,心知行動失敗,立馬來找紀斯言算賬。
“周繼年已經抵達都城了。”紀斯言不緊不慢地解釋。
“他此次是前往都城赴任,身邊有朝廷官兵保護,你們原計劃埋伏在城外的人根本不是對手。”
“昨日的藥确實隻是退燒藥,退燒藥裡多多少少會放安神的藥材,所以你才會睡這麼久,這段時間你太累了,身體需要休息。”
“甜甜,攏山寨已經不存在了,活着的人不能隻想着報仇。”
藍甜不禁大笑出聲:“不能隻想着報仇?紀大人,這句話由你說出來簡直是個天大的笑話!我記得紀宅被滅門的時候,你可是一心想着報仇呢!為了報仇,你不惜忍辱住進山賊窩,不惜降低身份與山匪結交,假意留在寨子開學堂,其實是與官府裡應外合對付攏山寨。忍辱負重這一點我藍甜确實對你佩服,哈哈哈哈現在你大仇得報,然後跟我說不要隻想着報仇?”
藍甜雙眼通紅,一步一步走到紀斯言面前,伸指連戳在紀斯言胸口:“可笑不可笑?”
紀斯言握住藍甜的手攥緊:“正因為我知道一心想着報仇有多苦,所以我不希望你也這樣。”
藍甜奮力掙脫,但紀斯言不肯放手,兩人僵持下,紀斯言手上的繃帶已有血漬。
“紀大人這演得又是哪一出啊?你的苦肉計、美男計什麼計對我都沒用了。”藍甜一把甩開紀斯言,“不管你演哪出,我不陪你玩兒了。我不再喜歡你了,并且非常讨厭你,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别擋我的道。”
紀斯言抿唇,擋在門前:“甜甜,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信我,随你拿我怎麼出氣。但是現在,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留......”話未說完,藍甜的鞭子已甩至身側。
“攔姑奶奶的路,想打一架嗎?”藍甜擡頭,斜眼瞧着紀斯言。
紀斯言擡眸看她,身體未移分毫。
門外,紀成剛拉來救星,就聽見鞭子“啪”一聲打在門闆上,急得跳腳:“沈先生,你快救救我家少爺!”
沈老六也是吞了吞口水,努力控制自己不往後退:“紀成小兄弟耶,大小姐發脾氣的時候,我也怕耶。”
話音未落,門便從裡面打開,藍甜冷着臉大步跨出,紀斯言捂着胳膊倚在桌邊,看不出傷勢。
“叛徒!”藍甜舉鞭指着沈老六。
沈老六一驚,舉起雙手就喊冤枉,幾次深呼吸之後才出言道:“大小姐耶,你這真冤枉我了!”
“此時此刻你應在城外埋伏之地,現在卻大咧咧站在這裡,莫不是昨夜你也被下藥睡到現在?”藍甜諷刺道。
沈老六搖頭,放下雙手:“大小姐,我們的計劃早就暴露了,今早沒有人去埋伏,也沒有人損傷,兄弟們我昨晚已經通知遣散了。”
藍甜睜大眼睛,氣得說不出話。
沈老六擔心這位大小姐會無情地甩鞭子,繼續解釋:“即便我們真埋伏了,我們剩下的人也打不赢訓練有素的官兵,隻會是白白送死。如果大當家的在,我想他也會這麼做的。”
藍甜氣道:“你說什麼?”
沈老六長歎一聲:“大小姐,大當家的不顧安危,最後執意留下來抵擋官兵讓寨子的婦孺有時間撤走,為的不是讓他們拼死去複仇。”
“寨子中很多人先前是因為走投無路,沒有選擇才投奔山寨,現在年輕力壯的都折損在剿匪行動中,留下老的老、幼的幼。攏山寨已經不存在了,打着為寨報仇的旗号複仇也沒有意義。隻要朝廷不追究,寨子的老弱婦孺可以活得下去,我們沒必要與官府作對。”
“沒有參與匪盜之事的婦孺官府不會追究,抓入府衙牢房的會據實審判,如今朝廷大赦天下,不至于重罰至死。”紀斯言從房内走出,緩緩說道,“給我點時間,剿匪行動後的工作我會逐步安置妥當的。”
藍甜盯着沈老六:“你有什麼瞞着我?我爹跟你說過什麼?”見沈老六搖頭,轉頭問紀斯言,“我爹給過你什麼?”
紀斯言答非所問:“說來話長,容我慢慢跟你說,我們先吃飯。”
藍甜一挑眉,手一擡又要抽鞭子,紀成見狀趕忙應聲:“是呀!藍姑娘,午飯已經備好了,有什麼話吃完飯再說。少爺昨日照顧你一晚未睡,等你燒退之後便趕着去開衙點兵,剛回來就到書房批閱公文,滴水未進,粒米未沾,你瞧瞧,他手上的傷口還沒換藥。藍姑娘你病氣剛去,也要補充營養鞏固身體,所有的事情都得有好身體才能辦成,不是麼?來來來,沈先生,快一起。”
藍甜轉頭見到紀斯言面無血色,臉上的紅印還未消退,手上繃帶又染紅。
最終還是沒有再堅持,心道這人真是嬌氣,同時又不忍心,哪個新官上任如他此般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