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覺得自己要死了,看一眼少一眼,所以每一眼都很珍惜。
方思弄當然不可能睡着,睜着眼睛到半夜,這些天來每晚都會出現的那種敲擊聲依然如期而至。
隻是這次,更近了。
方思弄知道玉求瑕沒有睡着,但他現在對這個聲音也沒有那麼害怕了,平靜地低聲道:“我真的覺得那東西就在我們床底下了。”
“啧,還把這茬忘記了。”玉求瑕滿不在乎地說,“沒事,明天解決它們。”
結果這天晚上居然真的什麼也沒發生。
方思弄盯着玉求瑕看了一晚上,睜着眼睛就到了天亮。
這讓他整個人都有些恍惚,雖然熬大夜通大宵是他們這行的常态,但不管怎麼說也算是劫後餘生,他昨天晚上的心理活動可複雜了,天一亮,居然有點想不起來。
玉求瑕起來之後也很平靜,沒提昨天的事,很平常地收拾好,就跟他一起出門去食堂。
結果一開門方思弄手一抖,僵在了原地。
跟在他後面的玉求瑕也看到了走廊裡的場景。
鮮血從他們旁邊的3号房間門縫下面漫出來,一個清潔工正背對着他們用拖把打掃着。
兩人不敢多留,快步跨過血痕,從清潔工身邊蹿了過去。
下了兩層樓,方思弄還有點驚魂未定,心髒在胸腔裡狂跳:“那個清潔工……又活了?”
玉求瑕也搞不清楚,隻加快速度去了餐廳。
出乎他們的意料,元觀君還好好地坐在座位上。
“盧盛死了。”見到他們兩人過來,她雲淡風輕地說,“他說他看到了清潔工的臉。”
玉求瑕在位置上落座,很不走心地問了一句:“您沒事吧?”
“僥幸沒死。”
方思弄感覺元觀君的眼神在他身上落了一下,但她并沒有多提什麼,反而問道:“今天我們什麼安排?”
看着眼前這輛車,方思弄十分懷疑,他也許不會死于怪物之手,但很有可能在這個非常規世界中死于一場常規車禍。
現在,他、玉求瑕和井石屏正站在井石屏前幾天剛修好的那輛破車前。
雖然“破車”是顯而易見的,但方思弄對“剛修好”這個定語持保留态度。
今天玉求瑕的安排是大家都沒想到的,他打算去東西兩個監獄查怪物的所有案底。
其實早飯之後,他們趁着警察局下班之前的時間去了一趟,想弄清楚怪物到底被關在哪個監獄,但這裡的警察局實在是管理混亂,留守的小警察又下班心切,最後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沒有搞清楚。
他們隻能兩邊都去。
井石屏、玉求瑕和方思弄開井石屏之前修好那輛車去東邊的監獄,姚望、元觀君、楚深南和蒲天白去西監獄,開花店的車。他們在商店買了地圖,又買了指南針,問清楚了路程,就出發了。
展成宵則陪花田笑呆在城裡,并注意一下他的傷情。
出城之後,探查小隊才發現城外是一片曠野,幾乎沒有地标,方思弄不放心,又讓井石屏和姚望把車開回城裡,他去水産寵物店買了整整兩車的鮮豔小石子,然後重新出發,叫他們每過一段路就扔一把石子做路标。
他希望這隻是防患于未然,不要遇到什麼指南針失靈的情況。
聽店主們說東西兩座監獄離這裡都差不多,車程三個小時左右。
去的路上沒有遇到什麼幺蛾子,方思弄這一隊在中午十二點就到達了東邊監獄。
說是監獄,甚至更像一座堡壘,建在半山腰上,遠遠望着厚重敦實、戒備森嚴,實在不像那麼輕易就能越獄成功的樣子。
方思弄心裡還有些發憷,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查到案底,沒想到走到接待處,玉求瑕氣定神閑地居然摸了一張警官證出來。
今早在警察局順的。
方思弄不得不驚歎玉求瑕的膽子大,那邊廂怪物的檔案已經被調出來了。
接待人員似乎很願意配合他們:“難得,你們白城警局的人終于願意支棱一下了?”
玉求瑕裝模作樣地搖搖頭:“身不由己。”
手卻誠實地翻起資料。
運氣不錯,怪物的确是被關押在這邊。
而當他翻開資料,第一頁的犯人特寫照片就那麼大喇喇暴露在衆人眼前時,方思弄便瞬間回憶起了那天與這張臉面對面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