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湫在拐角處看着陳天暮找了他一會兒,等陳天暮離開遲湫才歎着氣往反方向走了。
孩子倒是個好孩子,隻是可惜他這種人,不配有徒弟。
他伸手隔着衣服輕撫懷裡的樂譜,這是遲公習為數不多的留下的東西。
不知道遲公習死前會不會覺得自己養了一個白眼狼呢?有沒有後悔把他帶回家呢?
遲湫似乎隐約聽見了耳邊傳來竹笛聲,笛聲所吹奏的正是樂譜裡的曲子,他好像又聽見遲公習在他身邊吹笛子。
遲湫回到客棧把自己鎖在房間裡一天沒有出來,臨近傍晚,他才戴好面具下了樓。
樓下三三兩兩有些人吃飯,遲湫點了兩盤下酒的小菜和一壺酒,尋了一個靠窗的桌子坐了下來。
他經常會這樣坐着,看着來來往往的人,能坐一小天,也不想什麼,隻是看。
他透過窗看着不遠處街邊有些人似乎在搭台子,他叫來小二問道:“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小二伸脖一看,回道:“哦,客官有所不知,後天是我們淩台鎮一年一度的社火節,他們這是做準備呐,到時候各種活動雜技表演可熱鬧啦,您要是不急着走不妨在這多待兩天也跟着湊湊熱鬧,喜氣喜氣。”
遲湫了然點點頭:“原來如此,多謝。”
反正來一趟,既然碰巧趕上了,湊湊熱鬧也無妨。
社火節當天官府在街邊免費發放一些小燈籠和玩具,百姓們都樂呵呵的,小孩拿着玩具又蹦又跳,遲湫也去領了一個小虎燈,小老虎憨态可掬,遲湫看着就喜歡。
從早上開始街上便熱鬧起來,到了晚上更是燈火輝煌,人聲鼎沸。
街頭巷尾各式各樣的小攤齊出,遲湫拎着他的小虎燈看着街邊的雜耍,特别捧場地拍手叫好。
剛開始的時候隻是一些簡單的表演,有人表演火焰刀,刀鋒破空而出,氣勢磅礴。
遲湫看得十分驚奇。
而後又有表演者穿着一身黑衣袍,橫提着一個杆子,杆子兩邊挂着鐵壺,鐵壺裡像是燃燒的木炭,伴随着細碎的火星,他提着杆子走來,讓人想起話本裡神秘部落的祭司。
随着表演人舞動的動作帶出火花,火焰也跟着跳舞,在空中仿佛一條火龍,點燃了整個黑夜。
遲湫從未見過這樣震撼的表演,他拍了下旁邊人的肩膀問道:“大爺,這是什麼表演啊?”
大爺說:“這個呀是‘火壺’表演,厲害吧?”
遲湫誠懇地點點頭:“太厲害了。”
“看你不是本地人吧,一會兒還有打鐵花呢!”
遲湫眼睛一亮:“我還沒有看過呢。”
大爺笑了笑說:“那正好。”
附近裡裡外外為了不少人,一不留神一個小孩兒摔在了遲湫的腳邊,手裡的燈也摔壞了,小孩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遲湫過去把他抱起來,給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給了他兩塊糖,找到父母小孩兒才不哭鬧了。
街上熱鬧非凡,小吃也多,遲湫剛好有些餓了,就在街邊買了幾塊糕點,他找了棵樹飛身上去,尋了個視角絕佳的地方,不跟着下面人擠,打算邊吃邊等着看打鐵花。
他剛吃一口,便在熙攘的人群裡聽見了一絲不和諧的聲音。
他動了動耳朵,仔細聽了一下,不遠處似乎有人在打架,不是普通人直接鬧矛盾的打架,而是用刀。
遲湫擡起頭在四周看了看,果然看見了不遠處的一個房頂上,有幾個人在打架,以遲湫的目力一眼就認出來了那人是誰。
怎麼又是陳天暮?這人陰魂不散的呢?
遲湫發愁地捏了捏眉心,轉身擡腳就走。
陳天暮正在被人圍攻,他揮刀格擋,卻因為内力不夠被震開,摔下了屋頂。
就在他要摔在地上時,有人穩穩地托住了他的後背。
陳天暮一愣,偏頭一看,雖然這人戴着面具,但陳天暮還是能感覺到他的臉色十分陰沉。
再見到遲湫他先驚喜了一下,随後疑惑地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遲湫冷着臉道:“你管我。”
對面的幾人跟着跳了下來,遲湫看他們穿衣打扮,像是龍吟山莊的人。
遲湫松開他,沒好氣地說:“自己武功不好就别老打架。”
陳天暮有點冤枉:“不是我想打架。”他湊到遲湫耳邊小聲說,“他們說我是你同夥,抓住我就能找到你,還是你殺了吳莊主,你快走,我給你掩護。”
遲湫:“.....”
他們兩個看起來好像是陳天暮比較需要掩護。
他又有點不懂,前兩天不是說的好好的嗎?怎麼又賴到他頭上了?
遲湫看着那幾個人挑了下眉,帶頭的他熟,還是那天接待他的人。
陳天暮擡起胳膊把遲湫護在身後,遲湫微微一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隻見陳天暮神情十分嚴肅認真,大有“誰要是動遲湫一根手指頭他就跟誰拼命”的架勢。
遲湫心裡微妙地動了一下,有點感動,遲湫還看到,他肩背受了些傷。
遲湫眸色一深,随即拍了下陳天暮的肩膀,示意他把胳膊放下來,無需這樣如臨大敵似的。
“你們又有何事?”遲湫問道。
關楓河打量他一眼:“池兄不如摘下面具,坦誠一見。”
遲湫道:“我若是不摘呢?”
關楓河冷笑道:“你就是遲湫吧?”
他雖然問着,可語氣卻是肯定的。
“除了遲湫本人,誰還能那麼準确的判斷出破風刀法的傷?”
關楓河冷哼一聲瞟了陳天暮一眼:“跑到龍吟山莊,跟你的同夥裝模作樣的表演一番就輕易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你還真是會玩啊。”
遲湫抿了下嘴角,他是有點生氣的,那天要不是看在陳天暮幫他說話的份上,他才懶得去辯解這些。
他早知辯解無用,說了也沒人信,這帽子非要扣他頭上,那就扣吧,他無所謂。
隻是......遲湫看了陳天暮一眼,他不能讓陳天暮跟着一起被連累。
關楓河提劍指着遲湫狠聲道:“說,莊主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