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時間裡,她一直和她們共處,就連睡覺,都是在她們倆的病房裡打了一個床鋪睡的。
兩兄妹确實并不像看起來那麼好接近,肖黃荠跟她們說話的時候,時不時會出現兩兄妹在她的話音過後陷入沉默的情況。
再擡起眼時,眼前人就已經是滿目兇狠地看向她,似乎是把她認成了其他人。
金朝尖叫着上前掐住她的脖子時,她整個人都沒有辦法動彈,還是警衛們蜂蛹上前将女生拉了回去。
“我要殺了你。”幾分鐘前還笑眯眯地和她開玩笑的女生會突然壓低聲音對她狂躁地喊:“你找我啊,你不要找妹妹!”
她話音一落,無論是警衛還是肖黃荠阿玫,都陷入窒息的沉默中。
差不多過半個小時,兩兄妹又會回到平和的狀态。她們瘋狂時更多是成年人的精神,而平靜時卻是個孩子。
晚上睡覺時,肖黃荠躺在兩兄妹的床邊,兩人都側躺面對着她,但肖黃荠也沒覺得害怕,隻是平躺着與兩人聊天。
“其實我們一直想要小雞你這樣的朋友。”金晖現在就是金晖,他輕聲說:“對吧妹妹。”
“嗯。”金朝點點頭:“小雞今天陪了我們一天,我們很高興。”
“......”肖黃荠看着垂落的被單:“我明天就要去忙了。不好意思,朝朝晖晖。”
床上沉默了很久,直到肖黃荠還以為兩人都睡着了,她才聽見金朝的聲音:“要常來噢。”
金晖也問:“好嗎?”
“好。”肖黃荠說:“我一定常來。”
兩兄妹沒有回複,過了一會兒,床面上才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肖黃荠睡不着,她拿着手機躲進被子裡,漫無目的地翻看了一會兒後,給自家哥哥發了一個表情包。
【肖黃荠:(抱抱)】
親哥很快就回複了。
【肖依銘:還在療養院?】
【肖黃荠:嗯。T T】
【肖依銘:難過吧?笨蛋。】
過了幾秒,他又發:【他們會好起來的,放心。】
【因為他們有彼此。】
......
臨走之前,肖黃荠拜托阿玫買了些沒有家庭元素,隻是小孩自己探險的童話書給金朝金晖兄妹倆。
第二天一大早,她兩兄妹告别,轉頭就去了看守所。
一路上,肖黃荠都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讓她能夠懷抱着金朝金晖他們的感受,去面對犯人。
而犯人,也比她想象中的要恐怖。
接待肖黃荠的警察是個脾氣很暴躁的女人,當她看見肖黃荠的時候,就整個人都不好了:“未成年?小女孩,你是不是瘋了跑到這邊來,還要和他們待一天?就算隔着籠子這群鬣狗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哥哥給自己找了那麼狠的角色嗎?
雖然肖黃荠給他的要求确實是讓他找嚴重一點的罪犯。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阿玫在一邊笑着打哈哈:“我們會控制好距離的,感謝您的理解。”
肖黃荠于是在一個探視間見到了那個犯人。
男人的頭發還沒有被剃掉,頭發長而油亂,一雙渾濁的眼睛一進房間就粘在肖黃荠的身上不動,警察将男人的雙手雙腳都鎖起來。
男人坐下後,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後突然朝着肖黃荠吐了一口口水。
距離不算遠,肖黃荠放在桌子上的手被沾到了,她立刻将手縮了回去,一邊的阿玫皺着眉頭掏出一包濕巾,一言不發地擦着。
“呿。”男人唾了一口:“死丫頭片子,把老子當猴看是吧,看老子幹嘛?想跟老子□□?就算老子坐在這一樣能把你弄髒,怎麼,難受吧?惡心吧?嘿嘿嘿嘿。”
肖黃荠看着他,放在膝蓋上的手指輕輕抖了抖。
男人接着又是一串的污言穢語,被警察呵斥制止。
“聽說你是來猜...采什麼風的?”男人彎起眼睛笑,露出近乎是褐色的黃牙:“那好,我來跟你說說看。”
接着,他居然開始真的收起髒話,慢條斯理地對着肖黃荠講起了他的作案經驗,以及受害者的感受。
警察幾次猶豫,耳機中也傳來建議停止的聲音,但肖黃荠還是堅持聽完了兩個人的案例,犯人繪聲繪色,甚至連很多細節都會特意說出,然後看着眼前兩個女生微微蒼白的臉感到痛快。
很久之後,肖黃荠才走出了門。
她站在衛生間門口洗臉,阿玫則在邊上罵。
“靠,真是個純種的渣滓。”阿玫恨恨道:“我感覺我要吐了,他是不是要下地獄啊?他是連環犯人,是不是死刑啊??”
這個肖黃荠還不知道。
但是她看着鏡子,已經從自己顫抖的嘴唇和蒼白的臉色中看出了自己的情緒。
恐懼,還有一些恍惚。
作嘔,想吐,惡心,很想要逃離。
憤怒,怒火。
無助,懦弱。
肖黃荠摸了摸心口。
這應該全是早期金小谷需要的情緒。
就算肖黃荠想再和那個犯人接觸,女警卻說什麼都不讓了,她抱着手站在審訊室前:“你隻是個十七歲不到的孩子,不要和那種混混接觸了,之前來看守所采風的演員也有,每個人都不會帶着笑臉出去。”
“到此為止吧。”女警說:“不要傷害自己,小姑娘。”
肖黃荠也沒有再堅持,原定一天的采風計劃幾個小時就結束了。
一直到回到酒店,她又關在房間裡看了一下午刑事的紀錄片。
“啧。”阿玫站在她門口煩躁,又不敢打擾她,于是徑直一個電話就打給肖依銘:“你這個哥也真是不負責任,竟然讓自己妹妹出入那麼危險的場所。”
阿玫跟肖依銘是大學同學,肖依銘創建公司後招來了她,兩人之間說話沒什麼顧及。
“...同學,肖黃荠才不是那麼脆弱的個性。”男人接起電話就被罵了,有些無語:“她覺得自己能力不夠,經驗不夠,所以用這些來湊,這是她的努力,我為什麼反對?”
“而且你不用擔心,她可不是孩子,她的内心是很強大的。”肖依銘洋洋得意道。
阿玫:“...你哪來的自信?”
“因為我們倆是一個媽生的。”肖依銘的聲音一聽就是在吐舌頭,“看來她又把自己關房間裡看新聞了?讓她記得吃飯,拜拜。”
“那也得能想辦法讓她出來啊。”阿玫徘徊了半天,看了看時間,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她敲了敲門,對着房内說:“快到飯點了,不知道唐導她們今天回不回來吃飯啊?剛才好戲餐廳的餐盒好像都送到樓下了,應該是要回來吧?”
十幾秒後,女生拉開了房門,眼睛微紅,表情有些憔悴。
“......唐導她們回來了嗎?”
“不知道哎。”阿玫在心裡狂罵肖依銘,看看孩子都把自己造成什麼樣子了!!哪有這樣拍戲的啊啊啊啊!
但是她面上仍笑着,對肖黃荠說:“咱們去看看,聽說這兩天羅浮猛拍了好多條,狀态神好,可能拍完得早,就回來了吧。”
“......走。”
少女一句多餘的都不說,伸手猛拍了幾下自己的臉蛋,就好似清醒地大步流星走出房間了。
......
阿玫看着她的背影。
這丫頭果然是羅浮的粉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