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明顯嗎,布萊克?”西弗勒斯像跟一個蹒跚學步的小嬰兒說話一樣回答西裡斯,“他想讓波特在密室開啟時遠離危險所在地。”
“我知道!”西裡斯回擊道,“我的意思是為什麼多比認為隻有他才能警告哈利離開呢?”
“因為他可能是唯一一個意識到哈利的處境有多麼危險的人,”萊姆斯若有所思地說,“如果伏地魔真的是這一切的幕後主使,那麼毫無疑問他的首要目标就是哈利。”他擡頭看着鄧布利多悲傷的臉色,最後總結:“他試圖通過迫使哈利離開城堡的方式來拯救他的生命。”
“哈,他救人的方式很有趣。”唐克斯咕哝道。
“我認為他應該停止‘保護’哈利的行為,”亞瑟搖了搖頭說,“我想沒有多比的‘保護’,哈利反而會更安全。”
【“你的遊走球?”哈利問,怒火又騰地蹿了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的遊走球?是你讓那隻遊走球來撞死我的?”
“不是撞死您,先生,絕對不是撞死您!”多比驚恐地說,“多比想挽救哈利·波特的生命!】
“不好意思,”唐克斯嚴厲地問,“可是操縱遊走球攻擊他,怎麼會是在挽救他的生命呢?”
【受了重傷被送回家,也比待在這兒強,先生。多比隻希望哈利·波特稍微受一點兒傷,然後被打發回家!”】
“他真的需要想些其他方法來保護哈利。”西裡斯氣惱地說,但他并不是對家養小精靈感到生氣——好吧,他确實很生家養小精靈的氣,但他更生自己的氣。再怎麼說,至少當他囿于阿茲卡班時,這個家養小精靈正在努力地試圖保護哈利——盡管他用的方式很糟糕。
他的教子在學校裡被孤立,不得不為自己能活下來而拼命戰鬥。當哈利需要他的時候,他卻無能為力。他不是個合格的教父。這時,他聽到了鄧布利多在說話,于是他回到了現實中仔細傾聽。
“就算這樣,哈利也不會被送回家的,”阿不思說,“波皮是治療方面的專家。即使是在最壞的情況下,哈利也會被先送到聖芒戈,治好了之後再被直接送回學校。”
【“哦,就是這些?”哈利氣憤地問,“我猜你大概不會告訴我,你為什麼希望我粉身碎骨地被送回家,是嗎?”
“啊,但願哈利·波特知道!”多比呻//吟着,更多的眼淚滾落到他破破爛爛的枕套上,“但願他知道,他對魔法世界裡我們這些卑微的、受奴役的小人物意味着什麼!多比沒有忘記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勢力最強大時的情形,先生!人們像對待害蟲一樣對待我們這些家養小精靈,先生!當然啦,他們現在仍然那樣對待多比,先生。”他承認道,又在枕套上擦了擦臉。“可是總的來說,自從你戰勝了那個連名字都不能提的人之後,我們這些人的生活已經大有改善。哈利·波特活了下來,黑魔頭的法力被打破了,這是一個新的開端,先生。對于我們中間這些認為黑暗的日子永遠不會完結的人來說,哈利·波特就像希望的燈塔一樣閃耀着,先生……】
每個人都回想起了那些苦樂參半的日子,當他們意識到戰争已經結束時——就在一切都看起來毫無希望,黑暗永遠都不會結束的時候——他們突然睜開眼睛,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到了日出。真奇怪,一個孩子竟然就這樣把光明帶了回來。
【現在,在霍格沃茨,可怕的事情就要發生,也許已經發生了,多比不能讓哈利·波特留在這裡,因為曆史即将重演,密室又一次被打開——”】
“我知道他是從什麼人家裡溜出來的了,”米勒娃慢慢地說,“但我還是認為他真的應該停下他所謂的‘保護’舉動。”
“你不是唯一一個這麼認為的人,”唐克斯表示同意,“可這個小家夥剛剛洩露了一個關于密室的重大線索。”
“跟海格一模一樣。”西弗勒斯低聲抱怨。說真的,如果身邊有人像他們倆一樣管不住自己的嘴,那麼保密還有什麼意義呢?
【多比呆住了,驚恐萬狀,接着便從床頭櫃上抓起哈利的水罐,敲碎在他自己的腦袋上,然後搖搖晃晃地消失了。一秒鐘後,他又慢慢地爬到床上,兩隻眼珠對着,低聲嘟哝着說:“壞多比,很壞很壞的多比……”
“這麼說,确實有一個密室?”哈利小聲問,“而且——你說它以前曾被打開過?告訴我,多比!”】
“照他說的做,拜托了。”西裡斯贊同道,如果多比能告訴哈利到底發生了什麼,麻煩就會少得多。
【小精靈多比的手又朝水罐伸去,哈利一把抓住他皮包骨頭的手腕。“但我不是麻瓜出身的呀——密室怎麼可能對我有危險呢?”】
“說到點子上了。”亞瑟慢慢地說。
“就像我說的那樣,”鄧布利多悲哀地對他說,“那一年發生的一切都是伏地魔策劃的——那麼我想他最感興趣的就是哈利了,不是嗎?”
【“啊,先生,别再問了,别再追問可憐的多比了。”小精靈結結巴巴地說,眼睛在黑暗中大得像銅鈴,“這裡有人在策劃陰謀,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哈利·波特千萬不能待在這裡。回家吧,哈利·波特。回家。哈利·波特絕不能插手這件事,先生,太危險了——”】
“哈利怎麼能理解他的處境有多危險呢,”西裡斯氣惱地說,“如果多比什麼都不告訴他?”
話音剛落,他突然睜大了眼睛——他意識到這一整年他們都在對哈利做着同樣的事情:什麼都不告訴哈利,努力地嘗試着保護他,卻不告訴他為什麼他需要保護。這就是類似情況下他的感受嗎?他們這樣做會不會像多比那樣造成的傷害遠大于幫助呢?他擡頭看向鄧布利多,他知道鄧布利多也在思考同樣的事情——但他終究什麼也沒說。
【“那是誰,多比?”哈利說,同時牢牢地抓住多比的手腕,不讓他再用水罐打自己的腦袋,“誰打開了密室?上次是誰打開的?”】
“他不能告訴哈利。”莫麗悲傷地說。
“你還期待什麼呢?”瘋眼漢生硬地問道,“指望着多比在波特‘高高興興’地回家之前回答他所有的問題嗎?他是個家養小精靈。他不能違背他主人的命令。”
【“多比不能說,先生,多比不能說,多比絕對不能說!”小精靈尖叫着,“回家吧,哈利·波特,回家吧!”
“我哪兒也不去!”哈利煩躁地說,“我最好的一個朋友就是麻瓜出身的,如果密室真的被打開了,她是首當其沖——”】
“又來了,”西弗勒斯惱火地說,“波特挂念着所有人——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驚訝地盯着他,他猛然意識到,這聽起來就像是他在擔心哈利·波特。于是他馬上開始補充,“多麼該死的、高尚的情操,”他吐出了那個詞,就像吐出毒液一樣,“格蘭芬多簡直都一模一樣——從不考慮自己。”
這聽起來才像那個他們都認識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了,大家又轉頭看向莫麗手中的書。但鄧布利多還是微笑地看着他,眼睛裡閃爍着光芒。西弗勒斯背過身去,為自己放松警惕而感到氣惱。④
【“哈利·波特願為朋友冒生命危險!”多比既傷心又歡喜地呻//吟着,“多麼高貴!多麼勇敢!但他必須保住自己,他必須,哈利·波特千萬不能——”
多比突然僵住了,兩隻蝙蝠狀的耳朵顫抖着。哈利也聽見了。外面的過道裡傳來了腳步聲。】
“那是誰?”亞瑟疑惑地問。米勒娃和阿不思交換了一個眼神,對答案了然于心。
【“多比必須走了!”小精靈被吓壞了,喘着氣說。一聲很響的爆裂聲,哈利的拳頭裡突然一松,裡面隻剩下了空氣。他跌回床上,眼睛看着漆黑的病房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了。】
阿不思皺起了眉頭,他知道來人是誰,他的某一部分應該意識到哈利正在目睹發生了什麼——但他真希望哈利當時沒有醒過來。
“真夠巧的,總是有人在他就要發現什麼重要的信息時突然出現。”唐克斯惱火地說。
【緊接着,鄧布利多後退着進入了病房。他穿着一件長長的羊毛晨衣,戴着睡帽。他雙手擡着一件雕塑般的東西的一端。一秒鐘後,麥格教授也出現了,擡着那東西的腳。他們一起把它放到床上。】
那些不知情的人吓得倒抽一口冷氣。
“又發生了一次襲擊。”萊姆斯說,聲音低得近乎耳語。鄧布利多又一次感到内疚緊緊纏繞住了他的心髒——每當他的學生受到傷害時,他都感覺自己受到了緻命一擊。
穆迪突然問他:“鄧布利多,你怎麼這麼喜歡羊毛?波特一年級的時候對他說希望收到厚厚的羊毛襪,現在又穿着羊毛晨衣?”
這讓他振奮了一點,阿不思不得不扯出一個笑,“我隻是覺得羊毛制品都很溫暖舒适。”他簡單地回答道。
【“去叫龐弗雷女士。”鄧布利多小聲說,麥格教授匆匆經過哈利的床頭,走了出去。哈利一動不動地躺着,假裝睡着了。他聽見有人在急切地說話,接着麥格教授又飛快地走了進來,龐弗雷女士緊随其後,她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夾克。哈利聽見了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怎麼回事?”龐弗雷女士小聲問鄧布利多,一邊俯身查看那尊雕像。
“又是一起攻擊事件,”鄧布利多說,“麥格在樓梯上發現了他。”
“他身邊還有一串葡萄,”麥格教授說,“我們猜他是想溜到這裡來看波特的。”】
“誰?”西裡斯激烈地問道,“他是誰?”
【哈利的胃部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身體擡起了幾英寸,這樣便能看見那張床上的雕像了。一道月光灑在那張目瞪口呆的臉上。
是科林·克裡維。他眼睛睜得大大的,雙手伸在胸前,舉着他的照相機。】
所有人的腹部仿佛都被突然打了一拳,他們面面相觑,眼睛裡燃燒着憤怒和悲傷——怎麼會有人這麼殘忍、這麼邪惡地去襲擊一個小孩子呢?
西裡斯為他之前生這個男孩的氣而感到後悔:他隻是個孩子,一個不太懂禮貌的孩子——但他不應遭受這個。
他強迫自己問道:“他現在沒事了吧?”
“哦,當然,”阿不思溫和地說,“那年年底,所有的受害者都恢複了健康,并且沒給任何人造成持久的傷害。”
西裡斯松了一口氣,在内心發誓再也不說那孩子的壞話了。
【“被石化了?”龐弗雷女士小聲問。
“是的,”麥格教授說,“我想起來就不寒而栗……如果不是阿不思碰巧下樓來端熱巧克力,誰知道會怎麼樣……”】
“哦,我倒是很懷疑,”瘋眼漢說,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向他,然後他解釋道,“要我說,那個姓克裡維的孩子很有幾分膽量,他從魔法的學習中得到了很多樂趣,我覺得他當時有可能正在進行自己的夜間冒險呢——猜猜他想做什麼?”
他們也想到了這個可能,米勒娃說:“這個想法很有趣。等我們回到學校後,我會找機會問問他這個問題的。”
【三個人專注地看着科林。然後鄧布利多傾身向前,從科林僵硬的手指間取出照相機。
“他會不會拍下了攻擊者的照片?”麥格教授急切地問。
鄧布利多沒有回答。他撬開照相機的後蓋。
“我的天哪!”龐弗雷女士驚呼道。
一股熱氣嘶嘶地從照相機裡冒了出來。就連隔着三張床的哈利,也聞到了一股塑料燃燒的刺鼻氣味。
“熔化了,”龐弗雷女士詫異地說,“居然全熔化了……”】
“當然會全熔化掉了,”西裡斯抱怨道,“不然那可就太容易了。”
“但為什麼事情總是不能容易一些呢?”萊姆斯近乎是自言自語地問道。
【“這意味着什麼,阿不思?”麥格教授急切地追問。 】
“是的,”唐克斯問道,“這意味着什麼,阿不思?”
【“這意味着,”鄧布利多說,“密室确實又被打開了。”
龐弗雷女士用手捂住嘴巴。麥格教授呆呆地看着鄧布利多。
“可是阿不思……你想必知道……誰?”
“問題不是誰,”鄧布利多目光停留在科林身上,說道,“問題是,怎樣……”
哈利可以看到陰影中麥格教授臉上的神情,知道她像自己一樣,沒有聽懂鄧布利多的話。】
“你說的‘怎樣’是什麼意思?”莫麗一合上書,萊姆斯就問道。
“我的意思是,”阿不思對在場的其他人說,“我已經知道誰是幕後主使了……問題是,如果伏地魔還在東躲西藏、苟延殘喘,他怎麼可能分出神來操縱這些襲擊。如果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那麼我也無法阻止他。”他帶着遺憾說了最後幾句話。他很厭惡自己——如果他能早點弄清楚一切,他就能阻止那麼多人在那一年經受的所有恐懼和痛苦。
他講完話後,大家保持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可憐的科林。”唐克斯最後低聲感歎。想想吧,那一定很可怕:被困在石化狀态下,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就像一尊雕像,不能對周圍的人做出任何回應;但話又說回來,當你被石化時到底是什麼感覺?你能感知到你身邊發生的一切,還是就像睡着了一樣?
“一切就是這樣開始的,”米勒娃悲傷地歎了口氣,“科林·克裡維是幾起襲擊事件中的第一個受害者。那真是可怕的一年。”
他們看起來還是有點後怕。那一年,哈利和赫敏始終排在伏地魔目标名單的頂端,而那個充滿殺意的聲音對其他受害者來說也不是什麼好兆頭。
“哎呀,别停下來。繼續往下讀啊!”萊姆斯催促着莫麗。
“沒有了,”莫麗用一種近似于如釋重負的語氣告訴他,“這已經是這一章的結尾了。”
“好吧,那樣的話,”阿不思問道,“下一個誰來?”
“我吧。”西裡斯說。沒有人投反對意見,莫麗幾乎是把書扔給了他。他接過書,翻到了下一章,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感到畏懼:“第十一章:決鬥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