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禮随手拔出茅草,從屋頂的洞跳進房中。借助昏暗的月光看清了面前的情景。
那隻鬼隻有腰間圍了團破布,雙手被手臂粗的鐵鍊穿在牆上,雙腳栓着鐵錠子,氣息微弱。遠野小姐提着獵槍抵在鬼頭上,警惕地盯着神木禮。
“唔,這位姐姐,問您個問題,您知道那邊那個是什麼東西嗎?”神木禮舉起雙手以示友好,又彎曲食指對準那隻鬼。
遠野小姐眯起眼睛,肌肉繃緊,不見絲毫放松之态。
先前一直低着頭半死不活的鬼突然神色激動,大喊出聲:“遠野!她是來殺我的!你不想我死吧,你……”
遠野因鬼的話分神一息,神木禮閃身至鬼身前,拔刀便砍。
“砰!砰!砰!”
槍聲響起,神木禮騰空而起,倒立蹲在天花闆上。遠野的目光緊随而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禮。
兩人就這樣對峙,空氣再次陷入寂靜。
!
遠野緩緩放下槍,兩隻手至于腿側,腦袋也微微垂下。
神木禮笑了。抱歉,遠野小姐,隻能也委屈一下您啦。
随即拔刀躍下,一刀斬斷鬼的脖子。
“啊——”伴随不甘心的叫喊,鬼灰飛煙滅。
收刀入鞘,神木禮解開了對遠野的束縛。
沒想到遠野一把丢下獵槍,瘋狂奔向鬼的殘燼,徒勞地伸手抓那些消散的黑灰。
最後一粒灰從她手中消散之時,她癱軟跪地。随即瘋狂用雙拳捶打地面,猶如野獸般的嚎叫沖破喉嚨。
神木禮雙瞳驟縮,緊接着連忙撲到遠野小姐身前,阻止她近乎的自殘行為。
再次用傀儡術操縱住遠野小姐的身體,神木禮直視她的眼睛,言辭懇切,“遠野小姐,先前那個是會吃人的鬼,必須要斬殺掉!否則一定會給你們帶來危險!就算你對他抱有感情也……”
“你懂什麼!”沒有操縱遠野的嘴,她嘶吼凄厲,字字泣血,“那又怎樣,我隻想複活我父親!都是你!你把一切都毀了!都是你!”
複活父親?
神木禮将這話在腦子裡轉了幾圈,想明白了遠野小姐的意思。
她想把已故的父親變成鬼。
“不可能的,人死不能複生。即使是鬼也都由活人變成。”神木禮冷靜地解釋,“而且即使能變成鬼,那他也不會是你的父親了。”
神木禮理智上可以理解遠野小姐極端的行為。說到底就是人之常情罷了。
如果是她摯愛的親人死去,她也願意用一切換取他的複活,哪怕是自己的命也在所不惜。
“我見過許多鬼,他們無一例外喪失了人性,喪失了記憶,淪為隻會捕獵人類的生物。哪怕其中最厲害的一隻,也連自己最為喜愛的兄長都會獵殺吃掉。”
“遠野小姐,你難道隻想要擁有你父親面貌的空殼嗎?”
“甚至更嚴重一點說,你真的想要将你父親的屍身讓給一個無理性的怪物支配嗎?”
遠野的嘶吼聲音漸漸消散,她滿面淚痕,神色崩潰,“難道讓我放棄這一點點希望嗎!讓我痛快地接受他離我而去?你的家人死去,你不會抓住這個機會嗎?有一絲一毫的可能我也會繼續做!”
“不可能的,隻有鬼王的血才能制造出新生之鬼。”神木禮聲音平淡,接着直視遠野的眼睛,“至于我的親人,他不會希望我這樣做,我會完全尊重他的意願。”
神木禮完全不敢想象兄長大人會遭遇不測。她的身體本能拒絕想這件痛苦的事。但她可以肯定,兄長大人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決不會選擇變成鬼!
兄長大人是信念大過生命的那種人,懷揣救助弱小、惡鬼滅殺信仰的人甯死也不會選擇變成鬼!
“遠野小姐,你現在被我的能力操縱身體,感受如何?變成鬼要比這種操縱更讓人感覺無能為力。你的父親會希望自己變成一個被殺戮本能支配一生的鬼嗎?”
遠野不再說話,神木禮再次撤銷操控。
片刻,遠野彎腰俯身,将臉埋在臂彎處痛哭出聲。
她哭聲中夾雜着釋懷,又聽到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神木禮悄悄溜出房門。
親眼看着遠野小姐長大的人們一定能勸慰她吧,希望她的未來一片坦蕩。
“路菲爾,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嗡嗡——
強烈的耳鳴聲猝不及防,神木禮歪靠在牆壁上,心髒猛然一悸。
“吱哇吱哇——”
警報聲于腦海深處響起,神木禮眼球充血,視線一片鮮紅。
克蘭因藍的塔羅牌旋轉着出現在她面前,停止轉動的瞬間變成鮮紅色,仿佛血液浸染過似的。
她強忍不适辨别牌面,是女皇!
難道——蝴蝶香奈惠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