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家領頭的也沒想到一下點燃了冷時的炸藥桶,隻好連連道歉:“都是在下的不是,冷太蔔切勿心急,在下這就送太蔔歸家。你們幾個把冷太蔔送回去,務必親自送到沈園。”
幾個玄鶴連連領命而去,帶着涕淚交零的冷時往沈園的方向走去。
曲家領頭的給一個曲家的人吩咐:“上報風雩閣,不知道賊人是否有透露消息給冷時。你也安排人手對她進行監視,非必要不要動手。”
“為何需要監視?她已經被吓得全身發抖。”
“這個地方緊挨着蕭山書院,沒有冷時帶路不可能他會到這個地方來。”曲家領頭的走過去仔細查看刀疤眼的屍體,“一個新羅人能找到蕭山書院的山下那麼偏僻的地方,一路還沒有繞路,我是斷然不信的。”
“還是頭兒英明,我這就去辦。”屬下領命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人能幹出什麼事來。”曲家領頭的踢了刀疤眼的屍體一腳,“禍亂江左,斬無赦!”
冷時一路抽泣着回到沈園門口,年過花甲的十七先生早已在門口等待。十七先生謝過幾位玄鶴軍,邀請他們前來沈園喝杯姜茶。
“不必了,多謝十七先生好意。”玄鶴軍其中一位行了個禮回應,“我們還有任務在身。冷太蔔今日受驚,又風雪交加,當心受寒。”
“那幾位多加小心,我就不挽留諸位了。”十七先生也回了禮,“我這就先帶冷時去休息。”
十七先生帶着冷時來到廳堂,早已有侍女上了姜茶。
“喝點姜茶,今晚上受驚,你也不容易。”十七先生把白釉瓷盞遞給她,“等會換身衣服,身上又是血又是泥垢。”
冷時發着抖把姜茶往嘴裡送,牙齒一直打顫。
“這是被吓壞了嗎?那你多休息幾天,書院那邊我親自去和你十三先生請假。玉枝,你帶她去換身衣服。”
被稱作“玉枝”的侍女領命帶着冷時去沐浴更衣。冷時在熱水裡終于平靜下來,她捏了捏皂莢,潑了自己一臉水。
“太蔔這是做什麼?”玉枝連忙制止,“當心水進了眼睛會疼。”
“你是江左人嗎?”冷時回過頭問道。
“奴倒不是。奴是從長安郡來的,因為家中實在貧困,無法生計,隻好一路流落到江左。管事見我做事麻利,這才收了我。”
“那你覺得長安和江左誰更好?”
“自然是江左了。江左繁華十裡長街,而且有風雩閣扶持,比長安郡好上不少。長安郡多是和西域商人做生意,可以自給自足,風雩閣幾乎不怎麼管。你看,天下人才都齊聚于江左嗎?奴在長安受他們門閥看不起,也做不了家仆,也沒辦法養活家裡人。”玉枝幫她把身體上的水珠擦幹淨,“太蔔,來,伸手,咱們把這件衣服穿上。今晚太蔔被劫,先生今晚都快把蔔具用爛了。我們也不識字,就看先生和沈太蔔在那裡寫寫畫畫,愁眉不展。”
“這麼說來,沈纓呢?”冷時突然記起來,“我怎麼沒看見他?”
“在神龛罰跪。先生說他有失兄長的職責,也有失家主的風度,已經讓他去跪着了。”
冷時一聽,把衣帶快速系好:“不行,這件事和他沒什麼關系。我得去和先生解釋。”她整理好衣服,快步向廳堂中的先生走去。
“先生,沈纓并沒有做錯什麼,何況他還有下元大考。你讓他跪了,過幾天考試怎麼辦?”
“冷時,”十七先生平日裡總是溫溫和和,現在他的眼睛卻非常銳利,“你在決定把他往别的地方帶的時候,你有想過沈家的安全嗎?”
“.......”
“你常常因為自己聽到的信息而生出許多懷疑,你現在就是在他們眼裡坐實了那個傳聞,冷時接受了一個冷家遺留的信息,她是将來會像冷氏一樣背叛江左的人。”
“先生,你.......”冷時梗咽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知道那個事。”
“冷時,你還年紀太小。”十七先生扶了扶胡須,“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現在的一言一行都是會被他們解讀的人,你自己思量思量。”
“先生罰我吧。”冷時低下頭,“可是我并不為我自己做的事情後悔。”
“不,接下來你需要做的是受到驚吓,記不清今晚的事情。”十七先生回答,“在你遠離江左之前,你必須得騙過他們。”
“........”
“你也許會埋怨我,為何不告訴你過去的事情。冷時,天不時地不利,就算人和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十七先生看着冷時飲完姜茶,“你也看到了,每隔十五日,風雩閣總是會來親自問我一些問題,正是因為我不屬于他們的勢力範圍。風雩閣實在找不到人,所以才選了看起來中立的我前來教導。你若是遠離江左,恐怕能躲得了一時,但是躲不了一世。”
姜茶的辛辣味在喉嚨徘徊,冷時的舌頭頂了頂上颚,無法給出自己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