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二娘的香鋪位于牡丹亭附近的茶園橋一帶,由于楊二娘已經遇害,香鋪也就關門歇業,甚至貼上了玄鶴軍的封條。冷時并沒有撕掉封條,她擡起頭在鋪子附近的屋檐下仔細尋找,終于在對面街的藥鋪子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一個鳥窩。
“老闆,我是風雩閣按察冷時,奉命清查江左案件。”冷時公事公辦地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令牌,“茶就不必了,我有一些問題想問問你。”
這家藥鋪隻是一家普通的小鋪子,并不屬于任何世家,因此店家也沒有挂上相關的家紋。老闆是個年輕的女子,雖然身着粗布衣裳,但是仍然不能遮掩她秀麗的容貌。老闆有些局促地放下茶壺,把手在那塊深得已經看不出顔色的圍裙上擦了擦:“冷按察請坐,您說,我一定知無不言。”
“你們鋪子屋檐這個窩有多久了?”冷時指了指屋檐下的那個鳥窩。
“這個我倒有些記不太清,我記得是去年開春的時候,這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鳥窩。但是它們并不妨礙做生意,我就沒有趕走這些鳥。”老闆拿來一根長長的竹竿,“冷按察想把這個窩戳下來看一看嗎?”
居然是去年開春的事情,那麼豈不是準備了一年?這看來不是激情作案,是深謀遠慮。冷時點點頭,老闆就賣力地把竹竿對準鳥窩一擡,輕巧的鳥窩就掉了下來。鳥窩中沒有什麼多餘的東西,隻有幾根黃色的鳥羽。
莊卿拿起一根仔細分辨,随後下了定論:“黃莺。”
果然如此!如果這幾個案件都和黃莺有關系,那麼它的作案手法就有那麼明确了。人往往會忽視動物的作用,經過訓練的動物通靈性,自然會通風報時。可惜這個鳥窩并沒有黃莺,不然也能分辨它的右腳是否有紅色的劃痕。
“你可曾見到有什麼人來這裡看黃莺的?”
老闆搖搖頭:“沒有,這個應該就是野生黃莺,我也沒見到有什麼人特意來看黃莺。”
“楊二娘的鋪子平日裡生意如何?”
“不鹹不淡,大多數住在附近的老顧客前去光顧,要麼就是想着圖方便,距離近,所以去了她那裡買東西。對了,二位,檢舉線索我能有賞嗎?”老闆突然問道。
“黃金白銀一類的肯定有,但是得看你的線索的價值如何。”冷時瞟了一眼她案上的一堆藥材,她走過去稍微分辨一下,發現芍藥、當歸、黃芩、槟榔、甘草等各種藥材亂糟糟地堆在一起,地上滿是泥土看來自己來的時候老闆還在打理藥材。
“你有什麼線索?”莊卿接着冷時的話問道。
“這個楊二娘很奇怪,她自稱自己是普通人家,可是調出來的香我聞着不簡單。普通人也許無法分辨,但是我一個做藥材生意的肯定能分辨一二——她的香有幾種我感覺是從世家裡流出來的。”老闆靠着一旁的架子扣了扣自己手上的蔻丹,她的手指細白如蔥,蔻丹眼裡的顔色塗上去格外美麗。
“我尋思着她可能是哪家世家做過下人的,楊二娘那裡有個透雕忍冬紋的五足銀香爐。這個香爐做工精緻,又是銀器,哪裡是我們這種普通市井人用得起的。我之前無意之間也問過她,她自稱是在街上哪個賣小東西的鋪子上買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她可真是撿着寶貝了。”老闆吹了吹被扣成粉末的蔻丹。
“那你聽說過她過去是做什麼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老闆站直身子,輕聲說道,“我看見過她有一件肉桂色的衣服。”
冷時本來在打量她這藥堂的環境,聽到這裡猛地轉過來:“肉桂色?”
“是。肉桂色的那件衣服看起來樣式很是典雅,連料子也不一樣。她穿着這件衣裳才勾搭上現在的情郎的,不然就那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怎麼能獲得情郎的青睐?”老闆搖搖頭,“她還和情郎吹噓自己是某家中道中落的小姐,隻要情郎和自己在一起,她就帶情郎回去挖她母親留下的一大筆财産。”
“那個男人信了?”
“肯定信了。楊二娘穿着這樣的衣服,而且還有這種香爐,平日裡的用度可不小。而且還能略懂醫術,分辨藥材,生得美如珠玉,秀若芝蘭。她說自己過去做大小姐每日隻是淡裝素服,靜坐高樓,焚香啜茗,讀書作畫。說得那是一套一套的,聽起來好像真是那麼一回事。”老闆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她那個情郎舞文弄墨是一把好手,楊二娘就在他面前說自己本性喜好文墨,奈何家道中落,苦于沒有老師之類的話,把男人忽悠得找不着北。”
正在冷時感到震撼時,莊卿突然出口打斷了她的話:“這種私密的話語,必然不會傳播鄰裡,你又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