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尉遲千澈根本,沒!有!心!
從他上一世能親手屠村開始,壓根兒就沒有什麼可顧念的。
聞玳玳很恨自己,恨自己做黃粱夢,一場在尉遲千澈心中份量的黃粱夢。
雖然從未承認過,但并不代表,夢不存在。
他給她洗過尿布;
他吃過她的剩飯;
他給她洗過澡;
他吻過她的小腳丫;
他半夜偷偷給她蓋過被;
他給她擦幹過濕漉的長發;
他還擊過欺負她的人;
他記得她所有過敏的食物藥物;
雖然屈指可數,但他的确陪她笑過哭過;
尉遲千澈,就像一把世間最溫柔又最鋒利的刀,神不知鬼不覺的戳爛她不設防卻已千瘡百孔的心。
喉間發哽。
重活一世,說是尋找他的把柄。
到頭來發現那些罪上加罪的把柄,無非就是千瘡百孔的蟻穴之中多了幾個早晚會坍塌的洞罷了。
她不懂機關術,不懂九軍五行八卦陣,連家都回不了,更别提找到龍池衛,找到尉遲千澈的痕迹了。
咯咯!
聞玳玳詭異的笑出聲,一滴淚将要出來,卻又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她瞪大眼睛,用一點點升高的陽光去刺自己的眼睛,疼痛到麻木。
再活一遍又怎樣,她仍舊不是尉遲千澈的對手。
一隻不知什麼時候找回來,并修複好的玳花簪,戴在了聞玳玳發間:“有個秘密,我想告訴你。”
聞玳玳如果沒記錯,昨日被劫持,被草莽丢入湖裡時,她在掙紮間扔進了湖水中。
不過相比之下,她更想聽聽石九笙将要說的秘密是什麼。
“你的斬魂舞,實則名為斬魂劍,它……。”石九笙從方才就一副矛盾要死的模樣,幾個字就讓她額頭滲出細汗。
聞玳玳與石九笙的額頭相抵,試圖分離她的焦慮。
“隻……隻傳未來儲君。”石九笙脫力般,雙膝着地,餘光不知匆匆望向哪裡,又急急收回。
隻傳未來儲君?
隻傳未來儲君?
隻傳未來儲君?
雞皮疙瘩在瞬間布滿聞玳玳的四肢百骸。
她想到父親壽宴。
尉遲千澈一首狗屁不通的詩,一曲搔首弄姿的劍舞,看的衆人熱淚盈眶,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記得師父還有個哥哥,斬魂劍法不應是隻傳太子?師父身份應該是公主,如何能學?……難道是先前故去的太傅,師尊有心法或者劍譜,教給師父,好讓師父順理成章繼承儲君之位,複國師出有名?”
方才的一句話已經用盡石九笙全身力氣,仿佛說了就能立即五雷轟頂。
她晃了晃站起來,聞玳玳以為石九笙要走。
誰能想到,她鄭重退後三步,在人群中,雙膝跪地,沖聞玳玳,恭恭敬敬磕了三跪三拜。
聞玳玳:“……。”
這是哪出?隻傳儲君,尉遲千澈為何又傳給了她?石九笙猛不丁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名義上,她算是将來臨淵國女帝的唯一徒弟,地位跟一國公主差不多。按理,尉遲千澈的所有手下,見她都應跪拜,隻不過,她從不在意那些,所以處的跟朋友差不多。
方才,石九笙以為她會死,孤身一人又搬不了救兵,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來探望,聞玳玳,權當跪别吧!
就在石九笙轉身離去的方向。緊接着,就看見有朝廷喬裝成老百姓的人,悄聲無息的跟了上去。
聞玳玳相信,以石九笙的身手,那些人都不是問題。
今朝,能交石九笙這樣的朋友,算是一大幸事了。
此時,一個勁兒哭的照水也被驅趕道人群中。
日頭又高了點。
宮城之中。
内侍禀報紫殇帝傳遞刑場上所發生的事。
禦書房中,蒼羽也在。
紫殇帝意味不明的問蒼羽:“此事你怎麼看。”
三拜三叩,玳花簪,斬魂劍。
蒼羽曾經故意半開玩笑試探過聞玳玳,讓她教自己斬魂劍。
結果,教的亂七八糟,扭扭捏捏,一套能撕裂對手靈魂,直攻要害的淩厲劍法,學起來要比勾欄女子,還浪\蕩。
且,一個習武之人,居然不知劍法和口訣這回事?
捏了捏下颌:“父皇,您有沒有懷疑過,聞玳玳或許就是尉遲萬月呢?”
紫殇帝換了個懶散的姿勢,認真一思索:“你手下修歲不是見過尉遲萬月?朕記得他那的一身傷,就是尉遲萬月弄的,怎會認錯自己仇人?”
蒼羽:“修歲并未見過尉遲千澈施展斬魂,而且那日聞玳玳也在。”
紫殇帝:“年紀對不上。”
蒼羽:“不知父皇記得當年臨淵國有一蘇神醫,當時臨淵滅國,蘇家也跟着殉了國,其中一雙兒女卻不見蹤迹。據說蘇白當年小小年紀就被龍池衛選了去,所以由女兒蘇青繼承衣缽。掩去年紀,減緩生長的辦法,應該對蘇家來說不是問題。況且,修歲手裡過的小女娃太多,時隔七年,又怎會記得當年在西岚城松竹樓懷中的小女娃是不是聞玳玳?與尉遲萬月到底是不是真的師徒?”
記憶猶新。
兩年前鬼鷹村,聞玳玳之所以被蒼羽的手下擄走,就是自己送上門承認尉遲萬月的身份。
蒼羽:“這麼久,兒臣與父王一直在被聞玳玳牽着鼻子走,她說自己跟尉遲萬月有仇,她畫圖,她指方向,派出了不少人手,但除了無所獲,還丢了密室骨灰。一張嘴,能言善辯,見兒臣與父皇從來都是方寸不亂,見血見死屍更是神色不驚。敢問父皇,這不是骨子裡的皇族才有的敖世輕物,還能是什麼?”
也對,有關尉遲千澈有沒有徒弟之事,紫殇帝也是聽蒼羽的一面之詞,他的手下如今越來越廢物了。
紫殇帝:“那以羽兒的意思?”
蒼羽:“若她就是尉遲萬月,今日不能被救走。但凡來救的,還都必須死在她面前。寶庫的事,說不定就能給逼出來了。”
刑場稍遠處,一個最擠滿看客的熱鬧九流賭場。
有個面色如雪,靡麗魅惑的男子,悶沉沉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窗棂。
“少昂,今日有幾成勝算?”
謝少昂自信一拱手:“主上,十成。”
換上男裝的尉遲千澈直覺告訴他,今日沒那麼簡單抽身:“斬頭台附近,去查看過嗎?”
謝少昂:“主上放心,那劊子手跟管事的官差都是自己人。他們所述一緻,上面并沒有明确下達真正行刑的時辰。說明主上推測沒錯,紫殇帝已别無選擇,隻能用呆呆姑娘的死引出主上。屬下已按照先前布防,救出呆呆姑娘易如反掌。”
溫柔與殘酷并存的狐狸眸子可怕的一眯:“去吧!”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聞玳玳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