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真是有口難言,也就講了一刻鐘不到,有什麼渴的?他們有時上奏講半個時辰,皇帝權當沒有聽到,也不曾覺得他們會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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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甯海和步履匆匆追趕上要入後宮宮門的容清樾。
“将軍留步。”
容清樾聞聲回頭,對上甯海和的滿臉笑容,笑問:“公公有何事?”
“将軍多年未歸,陛下思念,想讓将軍去一趟伍陽閣。”甯海和躬着腰,語氣裡說不盡的溫和,“陛下知曉您要去永孝殿見太後娘娘,然朝堂上人多,好些話都沒來得及與将軍說,陛下說一個時辰就好。”
容清樾眉心微皺,很快散開,順情道:“如此也好,公公帶路就是。”
甯海和暗自松了口氣,生怕她說出想先去看望太後,陛下雖不會責怪,然他們底下做事的沒能把人請來就是罪過。
伍陽閣乃昌甯帝起居閱奏的寝殿,置于前朝後宮交界的位置,皇後的鳳儀宮便在伍陽閣不遠處。
甯海和為她掀簾,她站在外間等他去禀報。
腳步交錯,容清樾見簾子掀開,昌甯帝走出站在她面前,局促地不知手改怎麼放。
容清樾拱手:“陛下叫臣來,是為了何事?”
昌甯帝看着她還包着紗的手,眸中憐愛滿溢,可他再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将已經長大的孩子抱在懷裡,問她疼不疼。克制再克制,昌甯帝止住了要讓甯海和叫太醫的沖動,腳向側後方動了一下,甯海和立刻會意,說道:“陛下、将軍,春風吹人冷,先進裡間溫着火,慢慢說罷。”
容清樾擡手向前:“陛下請。”
昌甯帝與先前的帝王不同,不喜用熏香,伍陽閣裡除了木具自身具有的木香,再無其他味道。
待他坐到椅子上,他沒說坐,容清樾便站在離桌幾尺的地方。
甯海和給兩位主子奉茶,見兩人準備談話,他很識趣地退出去,順便讓屋外候着的侍從也離遠了。
昌甯帝問,“想清楚了?”
“邊疆安定,臣也該享幾日清閑。”
“卸去軍職,你手中的兵符斷然留不下,”昌甯帝說,“日後再想拿兵符、上戰場便不是一件易事。”
“總有比征戰沙場更重要的事。”
“你一心栽培出來的赤火如何處理?”昌甯帝問她,“你覺得軍中哪一位大将會真心對待一支女子組成的軍隊?”
“赤火組建時,陛下便承諾過,她們不屬于都君,乃臣的私兵。”容清樾陳述道,“既是私兵,即便兵符交還于陛下,她們的統領權依舊在臣的手中。”
昌甯帝挑眉:“在天子面前說這些,不怕朕治你一個擁兵自重之罪?”
“赤火僅一千人,擁兵自重也威脅不到陛下的安全。”容清樾微微擡首,“臣也未有登高之意,赤火的存在隻為家國至親。”
昌甯帝并未因她的話而感到憤怒,隻寵溺的看着女兒,最後為她自身被寵出來的傲氣笑着無奈搖頭:“父皇的承諾永久有效,赤火是你的就是你的。有些事你想做就去做,出事了有父皇為你兜底。”
昌甯帝知道她回來雲都是為了容琰的身後事。
兄妹倆的感情最為要好,當年與西佑和談的事儀本就有諸多蹊跷,她回來找一找事端正合。
“臣自當盡力而為!”容清樾拱手道。
“時辰不早了,快去看看你祖母吧,她等急了。”昌甯帝估量着時間,對她說,“早些去,别誤了宮門下鑰的時辰。”
“臣告退。”
她走得利落,讓昌甯帝一下沒能反應過來,望着她的背影,手擡了擡又放下。
隔了半晌,甯海和聽到裡間喊了他一聲,立刻撩簾走到皇帝面前:“陛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