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樾無奈搖頭,不欲與孔氏頂杠。
“殿下!殿下!”菡萏提着裙擺從屏風另一頭跑進來,慌慌張張引得孔氏瞪了她一眼,“殿下,質子醒了。”
容清樾擡盞的手微頓,并未表現過多的情緒,隻讓菡萏去叫宋太醫,再去給李緒看看。
***
秋夜風涼,吹得樹上枯葉飒飒,甚為瘆人。
小厮夜中起夜,打着哈欠從茅房回屋,路過走廊,一盞燈籠從眼前晃過吓得小厮一個激靈,定眼一看是着黑色束衣的侍衛從面前路過。
這個點大理寺的侍衛都在巡邏,怎會有人肆意遊蕩,小厮立刻喝道:“站住!你是幹什麼的?”
“在下是秦大人身邊新來的侍衛,梁燈。”侍衛低着頭來到小厮面前,“秦大人今夜家中有事離得急,一些卷宗文書忘了帶,讓我來拿一趟。”
小厮知曉他口中的秦大人是誰,整個大理寺隻有大理寺少卿姓秦,他白日裡不當值,不曉是否真如侍衛所說,秦大人忘帶文書。
秦大人是大理寺最嚴謹不過的人,平日裡都要月上中天處理完事務才回家,偶有極難解決的案子甚至會宿在大理寺。
但萬一家中真有急事呢?
小厮睨他,上下瞧了瞧:“令牌帶了嗎?”
“帶了。”梁燈坦蕩利落地往懷中摸了摸,将六邊令牌遞給小厮:“您瞧。”
令牌上刻一‘案’字,用得青色塗料,小厮用指甲輕刮,聞了聞塗料的味道,帶着一股子腥味,确實是大理寺少卿的牌子。
“去吧。”小厮确認後放行,“拿了東西快走,不要看不該看的東西。”
梁燈忙不疊點頭:“知道知道。”
小厮離開時邊走邊疑惑:“真是奇了,高大人才忘帶了文書,秦大人也忘帶,莫不是約好的?”
高大人?大理寺卿高陽儀?
高陽儀已是要到告老還鄉的年紀,會忘帶東西也正常。
目送小厮轉過拐角不見人影,梁燈松了氣,把令牌揣了回去,往小厮的反方向走去,去的卻不是他口中所說的幫秦大人拿文書的堂中,而是改道去了一幢四角飛檐的樓閣。
存舊樓是大理寺專門用來呈放已了結或無法查辦的案子的卷宗的地方。
梁燈手裡握着銀絲,搭上門鎖正要使巧計打開已經鎖上的鐵鎖,忽然發現鎖已經開了。
有人與他有同樣的想法,倒是巧得很。
放緩呼吸,推開門小心翼翼踏了進去,轉過身關門,再次轉身,脖頸處抵上一片冰涼,樓裡隻有窗框中洋洋灑灑透進來的月光,拿着刀的人隐在暗處逆着月光,他看不清是誰,梁燈喉結上下滑動,後背一片濕冷。
“原是鄧大人。”
梁燈聽到一聲輕笑,耳裡是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他小心問:“謝無呦?”
‘噼啪’一聲,謝無呦收了刀,吹燃火折子。
梁燈借着光看清人,摳着門框的手驟然放松,差點小腿一軟滑坐在地上,謝無呦笑他:“膽子這麼小,怎麼敢偷摸來大理寺查卷宗?”
“這可不怪我膽子小。”鄧子良緩了幾息,梗着脖子回道,“任誰在沒有防備的時候脖子被人抵了一把刀,都會被吓到吧?”
“鬼才信你沒有防備。那銀絲用來開鎖的吧?見鎖莫名其妙開了,你知道這樓裡有同道中人,隻是你想不到人會在門後等着你罷了。”
“好好好,算我膽子小。”鄧子良攤手告饒,“那我們……互不打擾,各找各的東西?”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口舌之争上。
時間緊迫,要尋找的卷宗還不知放在哪裡,萬一待會被巡邏的人發現可不好脫身。
“嘁。”謝無呦正有此意,打着火折子往樓上走去。
方才她卷宗翻到一半,突聽門外腳步聲,不得不暫停進度。
鄧子良帶着任務而來,将亂了的領子禮正,朝書架走去。
謝無呦最近查到十四年前北晉與西佑兵敗的苗頭,卻始終找不到相關卷宗,今夜來大理寺也不知會不會有收獲。
火折子一點一點燃盡,謝無呦一目十行的看過可能相關的卷宗,卻始終找不到線索。
翻到二樓最裡的書架,在書卷的标記出瞧到一個‘孔’字。
她記得當年與西佑對戰,率領青營騎兵的世家就姓孔。
謝無呦伸手準備将書卷抽出時,感受到一股阻力,透過書架望去,便與鄧子良對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