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極風娘子講完那些時已過了午時,若不是萬塵安肚子咕噜咕噜的響了幾聲,二人還都沉寂在悲恸中無法自拔。
劉渡的手勒住萬塵安書桌上的那副字畫,那紙在他手中撰的皺巴巴,盡管萬塵安十分心疼他前幾日剛畫完的新作,但是這種時候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幹咳了兩聲小聲提醒道:“劉渡你手裡那個……我畫了小半個月了……”
劉渡不理會他,通紅的眼睛緊閉着緩了緩神。他的臉不停的顫動着,嘴角也不聽使喚的抖動着。他的手好在抓住的是一張字畫,若是杯盞,萬塵安又要擔心握碎了嵌入手心又是讓人勞心費神。
萬塵安沒有上前勸說什麼,他前幾日聽到極風娘子說的那些話都心如刀絞。何況是劉渡,那些都是他最親近的人,此刻的他沒有發瘋去陳相府把陳羽輕揪出來已是異常忍耐,克制非常了。
極風講完那些已有片刻之餘,她見劉渡一直沒說話很是擔心他。她站在他的面前注意着他的神情,那陰森厲色的眼神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上次還是劉淵被貶為民的時候,那時他至少還是自信的,此刻她能明顯感受到劉渡的無措,不然也不至于這麼久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萬公子,極風去倒兩杯茶水過來。”極風娘子出去開門時,一陣風從門口吹箫過來,掠過劉渡臉上。突然他像是被人叫醒一般轉過身來。他伸手揉了揉眉間,眼睛閉上的一瞬食指輕撫過眼下,他的動作迅速,根本看不清他到底拭去了什麼。
“王世秦何時回的北涼?”
那個冷淡如冰的聲音又回來了!
這聲音如清冷的夜間獨自行走在黑夜,亦如寒冰上吹過的一陣蕭瑟陰風讓人不寒而栗。空蕩蕩的書房裡除了二人的呼吸聲沒有一絲聲響,直到劉渡伸手研磨起手邊的硯台才打破了這份平靜。
“你猜的沒錯,會香閣的就是王世秦。隻是奇怪的是,王世秦在會香閣失火前兩日就啟程回北涼的,不知為何又折返回了北齊都城。要說是單純為了回來放把火那也說不通,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書房門前逼近的腳步聲打斷了萬塵安的話。
“誰!”
萬塵安手裡的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門内穿了過去,好在門外之人身手敏捷,左手緊握住折扇,直挺挺的站在門外。
“殿下,公主有些坐不住了……屬下……”
聽到聲音後的萬塵安悶着嗓子哼了一聲:“既是肖成那也就不奇怪了。”
萬塵安雖極少在外露手,但是以他的功力,一般人還真不一定能接住他那折扇。肖成雖沒有和萬塵安比試過,功力誰高誰低都不得而知,隻是在劉渡觀察看來,誰都占不到便宜。
“你就說我馬上過來,讓她安分片刻!”劉渡說話的時候還不忘瞥了眼萬塵安,“接下來的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辦!”
“這人是你帶來的,你不管誰管?”萬塵安明顯有些着急,嗓門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人是我帶過來的,但不是我招來的!”
劉渡正視萬塵安的時候萬塵安才看清了劉渡那憋得通紅的眼睛,不隻是眼眶,眼白都裹滿了紅血絲,似乎快要掩蓋住中間的黑色。
“你還好嗎?”
“如你所見,半死将就,倒也要不了性命。”剛剛還沉寂的房間裡一下子多了兩聲冷笑,雖不強烈,但也足夠打破這份沉悶。
“明日我就啟程去北涼,宮裡你一個人可以應付嗎?”萬塵安之所以決定的如此幹脆,一是因為他也懷疑有沒有可能虞初被王世秦帶走了,還有就是他不想面對司馬府門口的那位姑娘,對于此事,他有些不知所措。
“明日不行,你得先幫我做别的事情。北涼那邊先放放,我讓極風先過去。她在北齊都城也不是很安全,過去北涼也算是她當下的好的去處。”
劉渡嘴上雖說是先放一放,但是萬塵安知道,此刻的劉渡恨不得自己策馬飛奔過去北涼。
“若是虞初真的被王世秦帶走……”萬塵安話說了一半,看了一眼面色難看的劉渡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救過王世秦,若是真的被王世秦救走,應該不會有危險。反而是我當下的處境,就算是把她接回來,也不一定能确定她的安全,我們得先把這裡的事情解決掉。”
可是劉渡心裡并沒有嘴上說的那樣輕松,他是有些害怕的,但是具體害怕的什麼他自己都不确定。也許是怕王世秦并沒有帶走虞初,也許是怕别的……
都不重要了,隻要她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