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覺得檀先生說得對,清者自清。”
“求我很難嗎?”
檀淮舟把他柔弱無骨地扣在掌下,湊近他,鼻尖似是快碰到他的鼻梁,
“你之前尋我庇佑,不也求過?”
謝景霄下颌被他燒傷的手扼住,剛散去的绯色,再次聚攏,
“剛上過藥,這樣會加重。”
他抓着檀淮舟的腕骨,稍稍用力,想要掙脫他的禁锢,紋絲不動,繼續開口,
“你想要我怎麼求你?”
這麼一問,把檀淮舟也問得一時愣住,他确實沒去想謝景霄會怎麼求他。
當時在車上也是逞一時的口舌之快。
“你不也不在乎别人對你的謠言?”
謝景霄笑了笑,無奈地端起桌上盛滿茶湯的瓷杯,輕抿一口,唇上霎時間敷上一層茶色,
“我同這白釉瓷杯一樣,在被打碎之前,不是已經是你的?”
檀淮舟見他雲淡風輕的模樣,眸底墨色愈濃,
“你知道你說這話代表什麼嗎?”
謝景霄望了眼赤色大門方向,那道與衆不同的大門緊鎖着,掩藏着檀淮舟不願訴說的秘密。
而後,他彎身撿起已經碎成兩瓣的碗蓋,将它們拼湊成一塊,想要重新放回茶碗上,但徒勞無功,重新散落進剩餘的茶水中,
瑩白的指腹在碗沿打着轉,繼續開口:
“茶蓋壞了,想要繼續用這個瓷碗,就得重新配一個瓷蓋,雖然不是原配,但至少跟之前的相似。”
空氣中的茶香逐漸稀薄。
暖竭色的燈光下,謝景霄瓷白的膚色似是有了暖意,眼尾的淚痣卻依然醒目。
看着那枚胭脂痣,檀淮舟用指腹觸了觸,緊接着掌心熨貼着他的側臉,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嗯。”
謝景霄輕‘嗯’一聲,“更何況我們還有一紙婚約。”
檀淮舟頹然地松開手。
他怒極反笑,笑意不達眼底,刻在骨子裡的君子禮法,不允許他金屋藏嬌,但現在謝景霄竟是公然提出來,稱他心甘情願地當這籠中雀,
還當真是個聽天命,順人意的主,
“你還真是謝家教出來一個極好的聯姻物件。”
謝景霄挑挑眉,他開始不理解檀淮舟。
若不是鄭助理打電話讓他讓一步,他都不知道檀淮舟為這些事在賭氣。
所以他就求他了,甚至做到最大限度的讓步,願意當他養在金絲籠裡的替代品。
但現在看來他好像更氣了。
“滾出去。”
“檀淮舟。”
謝景霄眉眼彎出好看的弧度,并沒有生氣,也沒有離開,長指勾上他的第三顆扣子,不斷湊近,濃稠的雪松香氣,鑽進鼻腔,
“到底要怎麼求你?”
清冷的聲線繞在耳畔緩緩暈開,檀淮舟以為自己聽錯了,望着他那雙極淡的瞳子,一閃而過的偏執。
緊接着,唇瓣一痛。
他竟然被謝景霄咬了?
稍縱即逝的吻,而後是他淡漠的嗓音。
“我确實不知道你指的求是什麼樣的?隻是陳述了一個事實,你就惱了,想來是方法錯了,所以換了一種。”
檀淮舟唇角吃痛,喉結上下滾了滾,渾身的壓抑緩慢消散。
“我有件事拜托你。”
“我會讓鄭束處理。”
謝景霄笑意更濃,原來一個吻打發的,害他說了一堆沒用的屁話。
“不是謝景雲的事,我需要一些東西,謝家斷了我零用錢。”
謝景霄斜睨他一眼,果不其然,他的嘴角翹起一點弧度,
“養鳥都知道投喂,更何況是金絲雀。”
弧度再次垮掉。
*
兩周後。
房間裡,燃着方角檀香,袅袅起煙。
謝景霄穿着随性的長衫,坐在古色古韻的太師椅上,閑适地攥着細長的毛筆,一點一點給拼接完整的冰花青瓷蓋碗上着色彩。
殘缺的地方被小心地用石膏補好,翠色薄釉要仿起來難度極大,還好檀淮舟送來一部分價值高昂的顔料,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勾勒完最後一筆,謝景霄松了口氣。
拿出沉寂很久的手機,剛一打開就有幾百條私信,長指一彈全部消失,耳邊似是也清淨不少。
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查看關于自己的信息。
前些天,謝景霄一心撲在古陶瓷修複上,不想理會謝景雲在網絡撲棱出的風。
檀淮舟并沒有插太多手,單是聞人月時隔幾日删掉了控訴視頻,她又以私人賬号發表了澄清公告。
承認是僞裝傷痕。
網上對謝景雲被推下樓梯的質疑聲越來越大,縱使謝景雲公關一直努力,但還是難以掩飾。
其實謝景霄一早知道,就算檀淮舟不打電話警告謝初遠,謝初遠都不會包容聞人月胡來。
畢竟他是謝初遠給予厚望精美的聯姻品,他怎麼會包容自己設計的東西蒙塵。
何況壓根無塵!
這也是寺廟師父給他的啟示。
一旦聞人月發表澄清,對他的謠言定會不攻自破,還不如作壁上觀,看網友的表演。
果然沒讓他失望。
之前罵謝景霄的網友,現在化成自來水,一波反噬全部都聚集在謝景雲自己私人賬号。
他轉着念珠,手指落在謝景雲的聯系方式上。
他的好哥哥受傷這麼久,也該去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