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科打诨,嬉鬧打趣,是兩人一貫的相處模式。
他們同為孤兒,自小時候在同一家孤兒院内便相識,關系最為要好,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隻是與身強體壯的楊立相比,秋白亦生來便體弱多病,小時候更是三天小病五天大病,動辄發燒暈倒,差點沒活過來,診治他的醫生也忍不住搖頭歎氣,說依他的身體情況,估計是活不過二十歲了。
一種從未有過的未知疾病,直到現在,醫療系統仍對此束手無策。
故而,秋白亦才會在被卷入深淵副本的時候,表現得如此淡定從容了——他早已看淡生死。
一個月前的全球驚變,誘發了秋白亦的病情,所幸搶救及時,但也在醫院内躺了一個月。
卻沒想到,第三輪旋渦徒然降臨地球,這所醫院不幸成為被吞噬的區域之一,秋白亦也被卷入其中,便是他在444列車副本中所面臨的一切。
幸好當時楊立恰巧出去給秋白亦買午餐,才避免了被一同卷入旋渦的危險。
然而對楊立來說,那六個小時的肝膽俱裂,恨不得被卷入深淵副本的那個人是他自己!
在此之前,「深淵宇宙·遊戲副本」,對并未經曆過其中兇險與絕境的人而言,終究是隔着一層毛玻璃似的,有種不真切感。
楊立也曾抱有僥幸的心理,以為不會那麼快輪到自己,輪到自己身邊的人,但六個小時前的一幕——黝黑暗沉的旋渦驟然出現,将身後整所醫院無情吞噬——
便狠狠地擊碎了他的僥幸,将他硬生生地拉到殘酷的現實中。
楊立幾乎是呆若木雞地轉身,看着那黑黝黝一片的旋渦,卻怎麼也無法接近,直到旋渦自己坍塌縮小,最終徹底消失不見。
楊立第一時間便瘋了似的沖進去,就連警戒在周圍的特警與調查組人員,都沒能反應過來,隻見眼前嗖地一下,一個年輕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醫院内。
偌大的醫院在此刻顯得空空蕩蕩,平時人來人往的嘈雜現象,變得格外冷清安靜。
楊立見到了一些醫生與病人在大廳内,一臉茫然與恐懼的,止不住的身體瑟瑟發抖。
但他僅一眼掃過,而心急如焚,目的明确地飛奔到了一間病房外,蓦然推開——
陽光透過窗戶灑落在潔白的病房内,然床上安然無恙地沉睡着,并未消散不見的青年,讓楊立劇烈起伏的心髒,終于緩緩地落了地。
——什麼都抵不過青年從深淵副本中平安歸來。
楊立挑眉一笑,随口便答應下來:“好啊,不過得等小白同學出院才行。”
秋白亦同樣松開了他的手,揚唇而笑,盈盈的笑容在清隽的臉上蕩漾開,眉目如畫,竟比那雨後的陽光還要明媚三分。
楊立恍惚了一瞬,回過神來不止一次地感慨,他這位青梅竹馬真是好看死人不償命啊。
隻是當目光落在青年蒼白的面色,憶起以前那庸醫說過秋白亦活不過二十歲的話,便不由得内心一沉。
似乎想到了什麼,楊立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眼神略微凝重下來。
“小白,跟我說說你在深淵副本的遭遇吧。”
秋白亦點頭,沒有隐瞞地将自己在444列車副本中的經曆陳述了一遍,語氣淡然如水,毫無起伏地平鋪直述。
如果是在講故事,聽衆肯定是要譴責他叙述得一點靈魂都沒有。
聽在楊立耳中,卻是渾身肌肉都不自覺地繃緊了起來,尤其是在聽到秋白亦遭遇危險的時候,凝重的眼眸瞬間變得無比暗沉。
半小時後,陳述接近尾聲,秋白亦頓了頓,最終說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不太清楚,或許是倒計時剛好歸零,才讓我幸運地撿回了一條命吧。”
他下意識地隐去了那個夢,以及……
微微垂睫,掃過心口的位置,一小塊刺青般的黑色印記隐沒在衣物之中。
話音徹底落幕,楊立臉色一陣鐵青,終究狠狠地吐出一口氣,攥緊的拳頭這才松懈開,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指關節,咔咔作響,配合此時陰沉的眉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揍人似的。
“所以,你進入的那個鬼444副本,實際難度是五顆星是吧?”
楊立呵呵一笑,表情極其扭曲可怕,目露兇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