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樹得百年了吧？”齊旭語氣自然，試圖略過剛剛他因為害怕而掉隊這回事，“嚯，那麼大個洞？！它是不是要死——”

他猛地咬了口舌頭，為時已晚地把嘴閉上了。

沈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沒什麼，”齊旭注意到他的目光，撓撓頭道，“就是突然想起三太姥……她說千萬不要對着老樹的樹洞亂說話，因為不知道什麼東西會聽到。”

寂靜的院子裡忽然刮過了一陣風，卷過那個不知道多深的樹洞，發出了類似吹埙的“嗚嗚”聲。

“三太姥是老術師了，她的勸誡聽總歸是不會錯的……”齊旭摸了摸冒出來的雞皮疙瘩，“诶哥，你拿着娃娃幹什麼？”

他注意到沈清去哪兒都帶着這個娃娃，那木頭他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布陣經常用到的桐木。

沈清身上帶着一個桐木做的娃娃，這件事本身就有點詭異，偏偏他哥還一本正經地把那個娃娃伸出去的手掰成立正的姿勢，放進了自己西裝上邊的口袋裡。

“嗡嗡——”

褲兜裡的手機震了兩下，齊旭瞬間回神。

他習慣性地掏出手機，屏幕青白的光從下往上打在他臉上，配合他恐慌的表情，活像一隻受驚的小鬼。

“哥哥哥……”齊旭張嘴就開始哆嗦，“要、要不咱們先回去吧？”

沈清又看向他。

齊旭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聲音小得像怕驚動什麼：“龐、龐平的屍檢結果出來了，論壇都炸了。”

沈清問：“什麼結果？”

齊旭咽了口巨大的口水：“說、說是搬運屍體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太輕了。”他的嗓音有點兒抖，“然、後屍檢發現，龐平的胸腔裡是空的……”

即使沒親眼目睹，光看這些文字齊旭都忍不住一陣惡心：“就、五髒六腑像被什麼東西吃幹淨了。”

沈清皺起眉。

他來這裡原本隻是想看看龐平身上的那隻妖靈還在不在，剛經曆過降靈期的妖靈消耗了大量妖力會比較虛弱，也跑不遠，新川好一點兒的術師都被抓了，這時候來說不定能毫不費力地撿個漏，沒想到突然得了這麼個消息。

沒有妖靈會在降靈期把自己挑選的軀殼吃掉，龐平的死一定另有原因。

但無論是什麼原因，接下來這案子異事局肯定會接手，以他們的行事作風，應該很快會派人過來。

沈清不準備在這裡跟異事局的人碰面，他轉身要走，忽然周遭的風停頓了一下，被吹得顫動的樹枝和花草好像也跟着按下了幾秒的暫停鍵。

所有景物包括聲音仿佛在這幾秒的時間内凝滞住了，等再生動起來，明明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卻感覺哪裡不對勁。

沈清擡眼，越過水泥圍牆向外看。

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起了濃霧，能見度幾乎為零，兩邊相隔不到三四米的房子都掩藏在霧中，隻隐隐看得見遠遠近近模糊的燈光。

“焯！”齊旭緊着罵了一句，“這地方怎麼會有妖瘴？！”

是了，他們撞進了妖瘴。

所謂妖瘴，簡而言之，就是指妖物死前會爆發濃重的妖氣，以緻影響了某個範圍裡的妖氣濃度。

妖物會把自身妖靈、妖骨藏在其中，有些等級高的大妖還會把自己生前使用的靈器之類也放在裡面。

術師入瘴，大多也是為了這些東西。

但妖物等級越高，妖瘴内也會越兇險，妖骨靈器也藏得越深，再厲害的術師也不能保證能平安出來。

入瘴這事兒對沈清來說跟吃飯一樣稀松平常，可惜齊旭不這樣想。

他愁得不行。這妖瘴挑他啥也沒帶的時候入也就算了，他還得保護他什麼都不會的哥。現在他隻求運氣好些，這不是什麼高等級大妖的瘴，不然就他這點底子，得連累沈清跟他一道折裡頭。

齊旭緊張兮兮地想着，寂靜的環境中突然響起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

這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而且越來越近。

沈清循着腳步聲的方向轉頭，跟水泥圍牆外的腦袋對上了眼。

來人嘴角誇張地翹起，開心道：“沈師——唔，沈先生，好巧哇！”

沈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