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旭叫了輛的士早早地在南區門口等着,沈清出了閘機就被他帶上了車。
他殷勤了一路,外套幫拿瓶蓋幫擰,點頭哈腰生怕沈清不快,本來還準備一上高鐵就帶上眼罩睡覺,物理隔絕跟他哥的眼神接觸,哪知道他哥完全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上車就閉眼,睡得比他還早。
齊旭捏着眼罩對着沈清眯着的側顔迷惑了幾分鐘,等發了車确定他哥跑不了了,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哥……”
沈清嗯了聲。
齊旭知道自己不該多嘴,但還是忍不住好奇:“你不問我嗎?”
沈清沒開口,似乎是懶得回答他這個問題。
齊旭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憋到差不多快斷氣,才聽見沈清動了動嘴:“很難想嗎?”
聞言齊旭先是愣了下,然後松了口氣。
早上收到沈盛安的電話時他還在被窩裡躺着,瞄了眼屏幕整個人瞬間清醒。
沈盛安不知從哪兒知道了沈清要參加術師集會的消息,他隻有一個要求,讓齊旭一定要把沈清先帶回老宅。
自從沈清考去了川大,讀書到工作都很少回老宅,每年也就過年時候回來看看,很快又回新川去了。
沈清跟沈盛安父子的關系并不好,這是老宅裡人盡皆知的事情,至于原因卻沒聽人提起過,要非讓齊旭來說,他也隻能記起他大伯對沈清格外地嚴格冷酷。
小時候他哥身體特别差,到了十歲還跟他這七八歲的差不多高,吃什麼都不長個也不長肉,瘦骨伶仃的,要不是确定沈清是柳辛眉給沈盛安生的本家獨子,外人一看就得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被虐待了。
一般這樣的孩子,父母都會放在手心裡寵着,生怕他受到傷害,而沈盛安則從小給沈清喂了各種各樣的藥食,安排了非常嚴苛的體能訓練,一直到他離開老宅,離開昭市。
幸好他哥聰明,長了個學霸腦子,還過目不忘,聽說沈清考上川大時,齊旭感歎他哥終于自由了,但一面又隐隐覺得脫離了沈家老宅,他哥會惹出什麼禍來。
不過事實證明,他哥在新川的這十年安分守己,連大伯都沒有抓到他的錯處。隻是兩人的關系還是沒有緩和,多年不見,見面就是這麼個“拿人”的見法。
還讓他去幹。
齊旭掙紮了一上午,還是屈服于沈家家主的威勢下,先斬後奏地買了票。
看他哥這副心裡有數的模樣,齊旭放下了心,安然地度過了四個半小時的旅途。
沈家老宅不在市區,兩人一出站就有人來接,車子穿過城郊,沿着一條獨路一直開進了深山,才見到了那座盤踞在群山之中古老的中式大宅。
這座大宅造型古樸,制式考究,不是仿古作品,而是一座貨真價實的古建築,雖明顯經曆過多次修繕,外觀仍保留了原始古味,完全沒有現代建築特點的痕迹。
從視野中心向四周發散,周邊各個山頭上錯落有緻地建有其他宅院,練習場,妖獸場,庫房……它們鑲嵌在古樹中,跟主宅組成一個龐大的建築群。
這種傳承千年的術師世家,浸淫妖道卻絲毫沒有妖異之氣,遠望這片建築,強大的視覺沖擊下,更多是來自它莊重肅穆的氣場。
車輛開上去後統一停在半山腰。
山腰線開始,沿路掩藏數道法陣,蜿蜒上山的層層石梯上,一行人按特定步法,不出十分鐘就來到了主宅門口。
沈清看了眼手上的機械表,淩晨四點二十。
這個時間不會有人不睡覺等着見他,畢竟人都到了老宅,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齊旭跟他道了别,接他的人也都各自退下。
沈清熟門熟路地回到自己房間,脫下外套搭在了書桌前的圈椅上。
他掃視了一圈。
房間裡還是他離開時的擺設,一看就時常有人打掃,沒有空置過久的沉悶氣味,床上用品都換了新,衣櫃裡也有備好的衣物,顔色款式全是按照他的喜好購置。
原本短途出行,當天就回,沈清沒準備行李,收到齊旭的電話之後就更不用收拾了,就帶了個人。
桌上整整齊齊地摞着他中學時的書和練習冊,圓形的簡約鬧鐘指針指向了4和5中間——他還有兩小時的休息時間。
沈清在方桌前坐了下來。
會被“請”回老宅這件事在他的預料之中,或者說,在他的計劃之内。
雖說他畢業就在新川工作,但被異事局盯上這件事沈家肯定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作為一個明面上跟玄學界毫無關系的普通人,沈清确定自己沒有讓任何人發現異常。
既然這樣,異事局那些人就不會是沖着他來的,沈清在發覺自己被調查時就想通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會找上了齊旭,從他那裡“不經意”地透漏出自己要去集會的事情。
異事局和他的雙重試探,沈家一定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