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引青揉了揉眼睛，隻感覺自己的心情并沒有越睡越好，這時水波的漣漪擴散到他身邊。

他才發現水箱裡除了他還有其他的生物。

他詫異擡頭，對上了一雙灰色的眼睛。

“伊斯澤爾！”

“你終于來啦。”

他笑着移動到對方面前，歪頭看着自己的小夥伴。

雖然伊斯澤爾不會說話，但是林引青表示自己隻要聽着對方的呼吸聲，都能睡的更香了一點。

隻不過他還沒有從莫名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就敏銳地察覺到伊斯澤爾的情緒也不對勁。

他似乎更加沉默了。

“有人欺負你了嗎？”

林引青知道這些人有時候會做一些奇怪的實驗，雖然他隻被抽血恐吓過，他也清楚是因為自己很珍貴的原因，所以擔心自己的小夥伴被做了一些殘忍的實驗。

他環繞在對方身邊，舉起對方的雙手看了看，沒有找到什麼傷口，于是又低頭從對方的脖子往下查看，出乎意料地是，什麼傷口都沒有。

他憂心忡忡地問道：“你怎麼啦。”

伊斯澤爾看了他一眼，眸光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林引青卻能感受到他欲說未說的糾結。

“你要跟我說什麼嗎？”

林引青偷偷摸摸瞥了一眼攝像頭在的位置，扯着小夥伴躲在水箱小角落悄咪咪叽叽咕咕。

“17号實驗體會按照我們的吩咐去做嗎？”

有人輕笑道：“我們并不需要他照做，你看他這幾次我們把他帶到鲛人崽子面前的時候，他哪次好好配合了？”

“我們在這兩個小崽子面前不過是邪惡的壞蛋罷了，他們才是同盟。”

“難道我們不是嗎？”

“不不不，如果沒有我們，實驗體17都不會誕生，某種意義上來說，一組的研究人員都是他的父母。”

有人輕斥道，“别再這裡耍嘴皮子了，好好看着儀器，不把這個幼崽身上的謎底揭開，到時候龍族那些家夥全部清醒就完了。”

“過幾天林家長子會過來，他能力不錯，主要是他對研究所的項目很感興趣，我們可以适當拉攏一下他。”

“林家和商家聯姻，看來錢已經填不滿他們的肚子了，權利才是象征巅峰的權杖啊。”

“你一個研究員還在這裡感歎起來了？看你的屏幕去吧。”

剩下的人隻好把注意力轉到屏幕上面。

畫面中，兩個腦袋依舊緊緊湊在一起。

他們就這麼一動不動度過了上午，下午，一天，兩天。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當然，這種時間觀念對于林引青來說是沒有的，他隻知道自己的頭很痛。

那種精神力完全枯竭的感覺像是腦袋被挖空。

而他要在挖空的腦袋中強行擠出用于恢複的精神力來安撫住伊斯澤爾。

他們湊在一起不是為了密謀，而是最後實在沒有力氣了。

他這幾天獨處也不是什麼事情都沒有做的，經過他不斷地提起情緒，他漸漸能感覺到來自另外一個房間的精神力，林引青幾乎立刻就分辨出來是曼頓叔叔的。

隻不過他還無法完好地控制去像那天一樣，去觸碰，交談。

但是伊斯澤爾進來的那一瞬間，當他察覺到對方的情緒不一樣的時候，身上也沒有找到傷口的時候，他就想到了用這個方式試一試。

畢竟在他的記憶中，加徳爹爹和尤土爹爹要去長期睡覺前也時常露出這樣的神情，那個下午他們推推搡搡，直到最後才支支吾吾地開口說他們有事情要離開一陣子，說很快就回來。

這對于他們來說似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林引青當初還想着跟過去看看能不能幫忙解決一下，結果被慘無人道的叢燚從山壁下面提溜回窩了。

大概是冒險家的精神力将他熏陶入味了，林引青一對比伊斯澤爾和加徳爹爹的表情就知道，對方估計有困難了。

他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無法開口。

于是林引青友好地開啟了加密通話，并在四次嘗試之後獲得了對方的入境許可。

隻不過對方的存在感實在很微弱，像是一陣飄渺不定的灰色霧氣，他隐隐約約才能捕捉到一點對方的情緒，好奇，糾結，激動，茫然，厭惡，但是更多的是死寂。

空空茫茫的死寂。

林引青沒有獲得任何信息，他沒有氣餒，繼續繞着對方轉轉轉，終于在那一片蒼白的迷霧中看到了一絲不一樣的顔色，宛如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中灼熱猙獰的紅色岩漿。

帶着毀滅一切的破壞侵蝕欲。

這種感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他可不想再次經曆那種被追着打的感覺，于是就慢慢将自己的精神力覆蓋過去，出乎意料的是，自己的精神力碰到那些狂暴的意象，就像水遇到了烈焰，水變成了蒸汽，但是火焰也小了一點。

還沒有來得及高興，他就看到随着主人的心情變動，那層厚厚的霧氣也開始翻湧。

露出下面四散虬結的岩漿流域。

于是他就這麼慢慢清理到現在。

伊斯澤爾的狀态越來越好，他的瞳仁轉了一下，來自旁邊這個奇怪的家夥身上的東西，讓他感到了一絲陽光般的灼熱，暖和卻不燙人。

盡管他隻有一次偶然的時候，從縫隙中摸到了一絲陽光。

他閉上眼睛。

真舒服呀。

是和吹出泡泡完全不同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