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敢。嘿嘿大人,要是真找到人那小的是不是有那個……嘿嘿嘿,懸賞?”
“放心吧,隻要抓到人,你就是立了功的人,少不了你的好處。”
“……”
“大人!前面有個茅草屋!”
聽這腳步聲,人數定不會少。
檀玥心一緊,看了眼小道士,做了個噤聲動作:“你待在這别動。”
這下想留也是留不住了。
他伏在窗上,确認沒人後一躍而過,轉身向小道士道了聲别。
腳一落地,“啪啪”楓葉踩得噼啪響,落葉太多了,每踩一步都得小心翼翼,免得被人發現。
可是怕什麼來什麼。
檀玥運氣很不好的正面剛上正在小解的官兵。
兩兩對視。
那官兵褲子還沒脫完又趕忙提上,忙大喊:“在這裡!!!”
檀玥幹脆一個飛躍過去一腳砸在官兵臉上将其踢暈。
可惜還是晚了。
官兵的聲音早已引來了其他人。
落葉被踐踏,腳步聲雜亂地沖他圍來,皆是抽出武器,毫不客氣的對着他,圍得水洩不通。
檀玥隻好抽出昏死過去的官兵身上的佩劍,沖出包圍。
有個領首的人道:“放下武器,自行投降。”
檀玥沉眸,沒答話,迅速往四周觀察一遍,确認方向後擡腳就沖。
霎時,刀劍交錯,身影混亂,在凜冽的秋風裡,刀劍聲竟是占了上風,擾亂了楓山上的甯靜。
“小世子可能雙耳不聞窗外事,衡旸王通敵,證據确鑿,已關入死牢有待行刑,而小世子不必徒自掙紮。”
檀玥動作一震,道:“胡說!”
“屬下有沒有胡說世子可以跟屬下下山便知,如今人盡皆知,世子随便一打聽就能知真假。”
檀玥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他劍狠狠一劃,正好割破一個官兵的喉嚨,頓時鮮血外湧,人影倒地,血灑在檀玥的臉上,還有片刻的溫熱。
眼前猩紅一瞬,檀玥身子晃了晃,有片刻的失神。
“公子!”
突然之間,一道清亮的嗓音叫醒了他,繼續提劍,而他的後背,多了一人。
小道士不知從哪搶來一把真劍握在手裡,他蓦地去刺官兵。雖然這劍要比他的木劍重得多,但小道士拿得很穩,基本功練得紮實,但他的力氣小,即使刺中了人卻也僅僅隻是劃破一道口子,不過好在他身法很快,能打亂官兵的步伐,這對檀玥來說已經是莫大的幫助了。
圍上來的官兵很多,因為小道士的突然出現,又在無形中化掉他們刺向檀玥背後的武器,這讓官兵十分惱怒,紛紛來針對小道士,不過小道士人機靈得很,見着很多人來打他就往檀玥身邊挪,二人再合力抵抗,配合得十分默契。
就連檀玥都想着,若是現在他們不是在生死戰鬥,或許他會好好教一把小道士的劍法,指一指他現在存在的不足。
這确實是個人才。
不過眼下容不得他多想了。
時間越久官兵越狠,每個人都死纏着他們二人不放,檀玥根本無法逃脫。況且小道士出現,他要是逃掉了,小道士就會變成衆矢之的,就算帶着人一起逃,那也是通緝榜上多張畫像,他因此又連累了一個人。
隻是在混亂之中,檀玥雖然沒受很大的傷,卻也被劃傷了多道口子。又或許場面太過混亂,人影散亂,刀劍無眼,檀玥在這混亂之中,“铮”的一聲武器碰撞發出的巨響,一把飛劍直直地,插進了檀玥舊傷附近。
小道士空着手懵了,看到檀玥身上的劍,徹底茫然了。
那是他的劍,卻刺進了盟友的身上。
慢慢地,他的神色開始慌亂,想要跑到檀玥身邊幫他,卻又害怕地不敢向前。
檀玥看了看傷口慢慢溢出的血,卻隻是将手中的劍一擲,飛速刺向小道士。
小道士沒有躲,那劍徑直略過他,捅到了他身後正欲一劍想斃命小道士的官兵,瞬間血流不止。
檀玥立即拔下腹中的劍沖到小道士身邊,用最大的力氣将人往外圍推去,含笑道:“謝謝。你已經幫我很多了。他們的目标是我,放心,趕緊逃,我不會有事的。”
小道士依舊不語,隻是緊緊地盯着他,眼中淚水全湧,沒有什麼比歉疚二字更好地形容他此刻的表情了。
這一瞬間,檀玥腦海中突然想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很熟悉,但他沒時間細想了。
想要保護小道士不連累他,現在隻有唯一的辦法。
這裡所有的人,都必須死。
檀玥徹底動了殺心,他的身手在京城本就數一數二,如今放了開動手,那也不是普通的人招架得住的。
他利用最短的時間,快速解決了大部分官兵,而現在隻剩下三人。
他再次看了眼傷口,如此大的動作這麼堅持下去他早已鮮血淋漓。
那個為首的官兵最是厲害,檀玥身上大部分的傷口都是拜他所賜,如今見着檀玥快不行了,于是嘲笑道:“世子能耐,不過你還撐得了幾時?”
檀玥自然不會與他說話浪費力氣,甩掉劍上濃稠的血液,再次舉劍。
就像一場驚心動魄的遊戲,淘汰所有人,最後隻剩下對決,而被淘汰的代價,就是死亡。
最後的最後,檀玥手無寸鐵地被領首官兵用劍抵在一棵樹上。
他的手死死抓住劍刃不讓其刺入胸膛。
領首官兵亦是目露兇狠,實則也沒多少力氣了:“世子,放棄吧,你輸了,堅持不了多久。”
檀玥還是沒說話,他不知疼痛般又用剩下的一隻手抓住劍刃,鮮血直流,他卻“哧”地一聲笑了。
官兵不明所以,隻覺預感不對,趕忙用盡剩下的力氣刺進檀玥的胸腔,卻總是動不了分毫。
隻聽檀玥有些虛弱的聲音響起:“你知道衡旸軍嗎?”
官兵心裡一噔。
像是真怕他不知道,檀玥再次做了解釋:“衡旸将軍訓練的軍隊,戰無不勝堪稱鬼絕,而本世子是從他校場上練大的,你覺得,誰會死?”
官兵動作一滞,而檀玥說完這句話,趁他分神之際頭一歪,劍刃堪堪擦過他的肩脖。
官兵一驚,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數讓他沒有收住力氣,劍直直插進樹幹裡。
而檀玥勝便勝在身法極快,還不及官兵反應,就已經被檀玥的掃堂腿絆倒了,腦袋重重落地,眼前一頓暈眩,而檀玥踩在他的胸腔上,拔出樹幹上的劍,居高臨下地看他。
“我赢了,你輸了。”
隻聽官兵發出一道悶哼,腳一蹬,再也沒了生息。
一瞬間,山風襲來,再無其他,一切都歸于平靜。
檀玥虛弱地跌坐在地上,背靠着樹幹,久久不能回神。
等他終于反應過來,顫抖地伸出雙手,看到滿手鮮血,他不知道這是他的還是别人的,但他知道。
他殺人了。
眼前猩紅一片,逐漸模糊又清明。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他不知道是對是錯,但是讓爹娘知道,他便不知自處。
半晌,他才扶着樹幹緩緩起身。
随便扯了根枯枝柱着,滿身是血的他,就如行屍走肉般往山下走。
他似乎真沒有了痛覺,明明身上每一處都在流血,他卻眼神呆滞,分不清方向。
直到踩中一粒石子,他再也穩不住身形,沿着山路倒了下去。
滾出了好遠。
終于撞到一棵樹上方才停下。
隻是不幸的,正好撞在檀玥傷口最深最疼的腹部:“啊!”他慘叫一聲,冒出一身冷汗,眸光因此一點點恢複光明。
檀玥喘着粗氣,氣息都是不加掩飾的顫抖,他咬下幾塊衣料胡亂堵住傷口暫時止血,這才顫巍巍地挪動身子扶着路邊樹緩緩走下山去。
很幸運他看見一處破敗的茅草屋,許是之前獵戶住的,隻是現在已經到了倒塌的地步了。
不過好在山下沒人,如果有人看見他,指不定就會被吓個半死。
檀玥進了屋子,找到幾身衣服和一些藥。
藥能用,不過他沒聞過黴味,這些衣服一股味道,而且做工拙劣,穿上不硌皮膚才怪,但至少能穿。
檀玥将自己弄幹淨,又塗了些藥,傷口慢慢地不那麼疼了。
整頓休息了一會,出門正巧遇到一位拉牛車的老爺爺趕進京城,他便也順着牛車去了京城。
去找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