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夜,雲散,月明,古城塵沙随着淡霧匍匐在地,人走衣動,塵霧飛揚,除此之外,宏偉的建築間,萬籁俱靜。
檀笑塵慢慢揉着自己手臂,烏黑的眼睛卻盯着圍着他轉的小紙人。
那紙人時不時抱着他手臂“痛哭”,時不時貼他臉上“吹氣”,仿佛是他的貼心小棉襖似的。
少頃,紙人忽地身子一飄,真的跟張薄紙蔫蔫地往下飄。
檀笑塵驚的趕忙去接它,就見另一隻紙人飛速飄來,接住檀笑塵那隻,随後又從檀笑塵懷裡摸出一張沒有畫符文的符紙,猛地将檀笑塵那隻奄奄一息的紙人塞進去,緊接着,那張符紙出現一隻活靈活現的紙人圖案。
另隻紙人将符紙重新放回檀笑塵懷裡,然後飛入暮淮懷裡。
檀笑塵奇:“道長,你的紙人當真神奇,是如何做到的?”
暮淮:“畫的。”
檀笑塵驚:“道長竟将符術運用到如此登峰造極的地步。”
暮淮:“隻是些運符的法術罷了,談不上登峰造極。這紙人有我的靈力,在緊要時刻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檀笑塵:“這般厲害那我豈不是不用日夜擔心人頭落地?”
暮淮失笑:“它隻是在萬不得已,我無法控制它的靈力,有時它不穩定,靈力時強時弱,不能全盤依靠它。”
檀笑塵沉思:“竟不中用。”
像是聽到他說了什麼,懷裡的紙人“騰”地飛起來,還沒飄多久就跟失了魂似的又被暮淮的紙人按回去。
檀笑塵:“不過蠻有靈性。道長,我很喜歡它。”
暮淮:“它能讓你喜歡是他的榮幸。”
他擡頭望望明月,那清澈的皎白色溜到他那淺色的眸子裡,像是專門為他渡上一層溫柔的光,他低眸,看檀笑塵,補充了一句:“不過我能依靠它馬上找到你。”
檀笑塵聞言一愣。暮淮比他稍高,二人這般并排走的距離,他需要微微擡眼才能與他對視,而這一擡眼,他像是落入月亮那清澈卻又溫柔的漣漪中,獨屬于他這一晚的月亮。
檀笑塵眉眼彎成月牙,天上本沒有的星光,似乎都能在他眼中找到:“那麼,我更不用日夜擔心人頭落地了。”
暮淮好笑,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二人說話間,逐漸步入義莊。
兩人站立在中央,環顧四周。
義莊被暮淮設了一層結界顯得異常安靜,除了地上被老人吓得摔碎的瓷碗和站的七歪八扭的死屍,就隻剩二人面前更為古怪的“門”。
與其說是“門”,倒不如隻能說是拆了幾塊棺材闆堵在門口充當“門”。
檀笑塵無言,走上前去拍棺材闆。
半晌,無人回應。
暮淮走上前,也拍了拍“門”。
無人應答。
檀笑塵:“他們怕得居然把門都拆了。”
暮淮:“或許太急了。”
檀笑塵應道:“急得都能将棺材闆掀下來做門。”
他向裡喊:“喂!有沒有人?!”
裡面終于有了回應:“沒有!”
檀笑塵:“……”
他道:“開門!”
随後,他看到一隻眼睛鬼鬼祟祟從一條裂縫裡透過來看他。
眼睛瞳孔猛縮一陣,又一骨碌轉一圈,後消失不見,接着,裡面傳來洪亮的喜悅聲:“是大哥回來了!”
緊随而至,裡屋響起一陣噼裡啪啦的腳步聲,面前的門也逐漸被人拿開,現出裡面的情形。
裡面躲着的人不僅有檀笑塵剛剛見過的那幾名大漢,還有那個穿喪服的男子,還有些陌生面孔,想必是他們一路逃到一起的人。
那幾名大漢中最為壯實的那人對檀笑塵道:“大哥!歡迎回來!”
檀笑塵看他們,暮淮跟着他後面進來,他問:“我什麼時候成你們大哥了?”
漢子道:“你打退了那些可怕的怪物,就是厲害,就是我們的大哥!”
檀笑塵想了想,嘴角微勾,把暮淮拉過來:“既然你們喜歡強者,這位道長可比我強,那他不就是你們的大大哥?”
聞言幾人面面相觑,看着暮淮:“這位大哥也很厲害?”
檀笑塵昂首:“那是,也不想想你們在義莊為什麼這麼安全。”
漢子們還沒來得及去追捧暮淮,就聽角落傳來一聲妩媚嬌嗔:“哎呀~~小哥~你的臉怎麼啦~”
這聲音要男不男要女不女,最後一個翹音撥的那幾個漢子一身雞皮疙瘩,幾人互相小聲道:“操,你們誰把他帶來了?”
“他……好像一直跟着我們屁股後面。”
檀笑塵正好奇這是不是人能發出的聲音,那幾個擋在他前面的漢子突然讓開身子,入眼即來一個曼妙多姿的身影。
那人長發及腰,碎發微亂,皮膚被他養得能白出水來,眼尾上挑,要重不重要輕不輕,塗的那抹豔紅撩的人春心蕩漾,身材瘦小,腰肢被他扭得跟水蛇一樣,也不怕被扭斷。
但檀笑塵已分不清那是男是女。
再去看剛剛的漢子們,早已退避三舍縮成一團,仿佛在躲瘟疫。
眼看那人直奔檀笑塵而來,檀笑塵眼疾手快拖着暮淮微微側身,才沒被那人撲倒。
那人撲了個空,轉身看他時波光粼粼的眸子帶上了委屈:“小哥,你幹嘛呀?”
檀笑塵:“…這位…公子?有話好好說。”
男子噘噘嘴,柔柔道:“我是看小哥毫不猶豫地救我們,如此英俊威武,阿柯欽佩,想要親自道謝,不行嗎?”
他說完,可憐兮兮地看檀笑塵,似乎在責怪他方才躲開他的投懷送抱。
檀笑塵抽抽嘴角,勉強拉出一個笑:“我收下你的謝意了,但不必如此激動。”
自稱阿柯的男子又向他那走幾步,不過因為什麼原因隻停在那沒有再上前,隔了檀笑塵兩步距離,用他那纖纖細指指了指檀笑塵的臉,心疼道:“那是為我們受傷的嗎?小哥,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