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溫意安就感覺一股舒适清新的花香若有若無地鑽入鼻腔,這間病房在樓道最裡,環境安靜。病房的窗外是一顆大樹,時不時有陽光被打碎鋪落房裡,随着風聲和樹葉簌簌聲,像精靈般悅動。
小安安跑到窗戶旁的病床旁,直接牽住閣簾後的手,兩眼彎彎投射出如這陽光還要明媚的堅毅和樂觀。
房内有四個病床,靠門最近的一床空着,其餘都有人在,但更多隻是老人家。
隔簾被拉開,換好藥的護士端着藥盤離開,溫意安就看到坐在小安安身旁的淑晴和躺在床上同小安安一起說話的阿良叔,明明臉上還包紮着,但溫和的笑容卻在逐漸驅散一切的不足。
他們也随着小安安的動作,一起看向不遠處的溫意安和江成文。
淑晴一見他們,就連忙起來招呼他們,又是拿凳子又是拿水壺盛水。
水壺中的水正巧用完,江成文起身拿過水壺說是要去接水。
淑晴辯不過他,“安安,帶江哥哥去開水間。”
小安安跑過去就搭上江成文的手,一大一小走出病房。
這時有幾朵還沒豆子大的小白花飄進窗台,溫意安溫婉一笑,“來的路上還想買束花,卻沒見到花店,這下倒慶幸機緣巧合沒買成,不然就和這花香沖了。這樣反而剛剛好。”
淑晴也明白其中調侃的意味,本是沉重的氛圍也随之變得活躍一些。
“還好沒浪費錢,你也隻是個學生,多花點在自己身上才是值得的。”
溫意安又用眼神示意桌上的保溫壺,“這是我和張奶奶炖的補湯,你們都要喝,多補補。”
“幫我們給他們兩老人家帶個好,也要帶句抱歉。聽說那幫人來時還把他們恐吓了一頓。”淑晴一提到這裡,眼中難掩歉意。
“張奶奶早就料想到你們會這麼說,他們還要我安撫你們呢!兩個老人家年輕時也是見過風浪的,這點東西他們都不放在心上的。”
“阿良叔的傷勢怎麼樣了?”溫意安這時側頭看向在一旁不怎麼出聲的阿良。
阿良叔不愛說話,但見此也是擺擺手,說:“皮外傷,沒傷到骨頭。”
溫意安輕輕一笑,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信封,正想放到他們床頭,阿良沒看到裡面是什麼,但是果斷地用手壓住那個信封,不願收下。
“電話裡聽你們說後面估計就回老家了,這裡是一點小心意。張奶奶和張爺爺的五千,還有我和江文湊的三千。”
阿良面色有些着急,對于這番解釋心知肚明。
“這是做什麼!”
淑晴也是連連想把信封塞回溫意安包裡,“要說也是我們對不起你們,驚擾到你們。快把錢拿回去。”
溫意安就這樣和他們僵持不下,“收着吧!這幾年,我是一個獨留異地的大學生,張奶奶張爺爺又是獨留老家的老人,都沒少受你們的照顧。本來想着給你們添置一些東西,但思來想去最需要的還是錢。”
兩夫妻也是頃刻就紅了眼,看着溫意安執拗的模樣,又手足無措。
“老人家有點積蓄還好,但你還是個學生……”淑晴越說越小聲,明裡暗裡都覺得這錢怎麼收怎麼不合适。
溫意安早知如此,都已經提前在心裡打好草稿。
“學生又如何,我這幾年跑家教跑兼職也有點積蓄,更何況,還有江文的房租。”溫意安适時打趣着。
最後坳不過她,這筆錢還是收了起來,但兩人又說這隻算借的,以後一定保持聯系,一定還上。
這時,江成文和小安安也重新回到病房,小安安就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
江成文原來和小孩子的氣場能夠融合得這麼恰到好處。
很顯然,淑晴和阿良也觀察到這一點,淑晴則是八卦地湊到她耳邊低聲說道:“這個小江看起來不錯,如今有個人照顧你我也能放心。”
她說話間的意味過于刻意,溫意安不得不多想。
“淑晴姐,他就是我普通租客。”溫意安出聲争辯事實。
淑晴眼神斜睨而來,很顯然是不相信她這番話。
這時,病房外突然變得紛紛擾擾,可以聽到刻意壓低你一言我一語的聲音,房内的人探眼望去,發現都是些穿着工地服的人。
這時,有個領頭者從中走出,示意大家噤聲。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阿良這邊,然後神色各異,有擔憂有感激。
溫意安和江成文見勢,和淑晴一行人簡單道别後就離開病房把空間騰給他人。
離開時還依稀能聽到他們的談話。
根據警方後來的調查,那幫團夥是收錢所使,而随着被牽扯出的就是阿良工地的上層領導。
工地拖欠數月工資,老闆卷錢跑路,是阿良當初第一個站出來罷工,第一個站出來闖入老總辦公室揭露高層貪污拿農民工工資給自己鋪路的真相。
也正是因此,他才會被仇家盯上。
不過好在這件事如今發酵的程度過大,引起政府重視,從上到下都被徹查,這百來個農名工的工資也終于出現在自己的工資卡上。
但是工地拖欠工資的新聞常見,卻不見得有工人能調查到内部的資金問題,或許阿良不知道自己手上的消息鍊到底從何而來,那些老總也不知道,但是淑晴姐或許會知道。
“怎麼了?”江成文看向站在車門一旁的溫意安,發現對方正仰頭盯着一處發呆。
原來那是九裡香。
“我這兩年經常做家教,有時也會接觸一些集團高層家庭,今年四月份我見過一位太太手裡的包,那隻包很特别。”
溫意安說到這裡,又沉默了。
然後就鑽進副駕,沒了後話。
江成文也沒多問,直接發動小車駛去。
“你不覺得我很莫名其妙?”
江成文聞聲隻是淡淡瞥她一眼。
“阿良叔一個普通農民工,接觸的層面有限,你也察覺到了。”
溫意安心頭一跳,她萬萬沒想到,原來有人同她一步,想到了其中的細節。
隻是自己碰巧又有新的聯系,對于這件事看的更加透徹。
“但是,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江成文說着,打開播放器,把音樂調大,車内的氛圍瞬間變得稍顯輕松。
溫意安不明所以地點點頭,終是把這段話聽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