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意安一早醒來，手機就收到兩條消息，一條好消息，一條壞消息。
上次家教提及的美術課本内容出現政治性内容錯誤的事件已經引起校方和警方的注意。
作為一個國際學校，在裡面上課的學生的家長經濟實力好，對于教育更是重視，如今這個事件爆發接而影響到其他學校，都開始紛紛自發引起監察和整頓。
溫意安隻認為這次是運氣好，她抓住的這個小豁口是有效的。如果那天的交談對象本身就存在認識錯誤，那麼一切都是無濟于事。
這幾天，社會輿論記者也開始陸續得到小道消息，逐漸将事件新聞擡到公衆視野中去。
一早吃飯時，江成文也和她偶然提起這個事情，契機更多是因為那次在帶小安安外出吃飯時，他也注意到自己翻看的美術書。
“我明白了，你趁我去衛生間時翻看了！”溫意安剛咽下最後一口醇香的豆漿，猛然對上江成文的臉。
“你當時在車上，表情全寫在臉上。但是看你一副愠怒的模樣，又不敢多問。”江成文倒是沒想到她反應這麼迅速。
“我總要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沒想到你真的付出行動。”
而且如今這件事确實引起了很大的關注度。
“運氣好而已。我隻是沒想到能在别的學校的課本上見到一樣的内容。”
說話期間，手機收進一條新消息，溫意安把注意力收回轉移到自己面前。
江成文起身開始收拾桌面，一邊開口：“但是，你跨出了别人跨不出的第一步。”
對于這種大規模有組織有預謀的政治性事件，往往會是場人力物力和權力場的持久戰，缺的是踩出第一個腳印的人。
大家往往都覺得這些事小的無足輕重又很散亂，付出行動也挽救不了大部分，但是真的大事又會怯懦于自己力量渺小帶不動水花，就此作罷。
溫意安知曉他的意思，隻是在她眼界裡，相比于後期事件調查中大大小小人物的犧牲，自己的所作所為實在渺小到無足輕重。
江成文不知道她在香港的這幾年，這種事件她是否多少會有參與的成分在其中。
隻是他如今注意到了，自然身處局外也更能看得清溫意安的現在存在的無形之中的危險。
但是他知道他不應該去阻止，他隻需要竭盡全力去保護她。
在江成文收拾碗筷到廚房的間隙，溫意安好似突然收到召集令般，往日再着急都會增氣色的口紅也沒塗，拿了個包就跑了。
“我買了些水果一小時後到，記得好好招待客人。你記得拿點給張奶奶和張爺爺。你朋友來不用拘束，除了我房間不許進。”
江成文幾日前和自己提過今天同事會來公寓的事，溫意安倒是不介意。
房子就是要熱鬧才有生活味，更何況有江成文在，她從不擔心。
她本還想再呆一會兒出門，隻是手機來的消息十萬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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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晏晏：意家，社刊全都不見了！快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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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意安到社團教室時，裡面圍坐為首的是他們的負責老師，剩下的學生是那日有幫忙一起查找報刊的學生，總共不過六七人。
現場的氣氛不是很好，大家多是沉默不語，段晏晏和方舟坐在老師旁邊。
溫意安在社團中活躍度不高，很少有和負責老師直接接觸的時候。但是社團一直以來對于這個老師好感度很高。
溫意安此時站在門口可以看到王老師眼睛下陰郁的臉色。
“意家，你來了！”段晏晏旁邊留出一個位置，招呼她坐下。
“報刊這個事情我已經在往前幾屆去調查，以後隻要走出這間教室，在場的每個人包括我，都不要輕易提起這件事。”
溫意安若有所思，卻依舊沉默。
報刊消失，在場的每個人都有嫌疑，她隻信自己。
段晏晏好似想到什麼，從走廊的窗戶望出去，視線一方是角落的監控，“老師，走廊的監控可以調嗎？”
王老師看向段晏晏，複又看向方舟，擡擡眼鏡，“我和方舟在第一時刻就申請調取了走廊的監控，但是因為活動室剛好碰到死角，所以一無所獲。”
溫意安剛剛進來注意力都被王老師帶走，如今這麼一看，發現方舟臉色有些不對勁。
方舟好像有片刻走神，隔了幾年才接上王老師的話，以往有條不紊的沉穩少了大半。
“是的，我和王老師在争取申請調取别的走廊監控，但是由于學校審批，線索目前隻能斷在這裡。”方舟說話間和溫意安對上眼神的那一刻，瞬間跳開，好似碰到什麼滾燙之物，不敢凝視。
溫意安表情認真，她總歸是察覺到不尋常。她一直緊握着自己的手機，握到出手汗，她感覺有些握不住任何東西。
後來的時間王老師又嚴肅交代了一些鄭重的叮囑，直到活動室門被打開，大家于悄無聲息間離開，這裡好似不曾有人來過。
在最後離開的時候，溫意安抓住擦身而過的段晏晏的手，握得比往常都要緊。
“晏晏，王老師當天就知道社刊的事情了？”她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也不太好，段晏晏感覺有些擔憂。
“應該是，因為那天一解散，方舟本來就要去辦公室找輔導員要出國留學申報表，聽他說是後來就碰到王老師了。”
方舟當時還怕線上留記錄，特意交代段晏晏不要找上找老師，他自己線下去。
溫意安皺眉，腦中接受的信息開始不斷湧入，各種片段開始頻繁閃爍。
“好，我知道了。欸，方舟，還是決定出國？”溫意安沒有再過問太多，而是調整語氣開始轉移話題。
段晏晏明白對方一定會注意到這個，表情的變化有在控制，但是難過和失落是遮不住的，她緩緩低頭，音調變小，“嗯，對，今年學校就兩個名額，他在争取。”
“那你們之間怎麼做打算？”溫意安提話時才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界了，随即又跟上一句話，“晏晏，我的意思是你好好想想自己。”
緊接着方舟就從洗手間出來，對方應該是去洗了把臉，發梢還有水滴，但是依舊遮不住臉下的黑眼圈。
“等久了，我昨晚被幾隻蚊子吵的沒睡好，剛剛去洗了把臉，清醒一下。”方舟說話期間，倒是很自然主動接過段晏晏的包。
段晏晏再擡頭看他時，已經是往日一般的明媚甜美，她笑着迎合他的話，“沒有，正好我和意家多說說話，她都不怎麼來學校，我都見不着。”
後來方舟還想叫溫意安一起吃飯，溫意安以詢問畢設老師問題為由拒絕了。
三人分開前，溫意安那些勸慰的話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社刊不見這件事已經很鬧心，但是她今天來還有個事情就是自己剛剛說的畢設問題。
她現在隻想狂奔到辦公室問完所有問題馬上跑路，回到那個家，那裡有自己能夠信任的人。
畢設的問題比較多，溫意安索性搬了個闆凳坐在老師一旁，拿着自己的電腦在不斷更改設計點。
溫意安沒想到的是，老師輕輕瞄一眼就指出更多的問題，她在一旁記筆記記得焦頭爛額，心想今天從走出辦公室開始，就不再碰這個電腦。
今天周三，學校下午例行公休，老師們開組會，這會兒組會剛結束沒多久，所以辦公室難得獲得極高的上座率。
人多的地方，話題也多，閑暇的老師也開始七嘴八舌談論各種八卦，有的老師還從櫃子裡搜羅出零食一個個分過去，等到溫意安這裡，她也被莫名塞了一把。
溫意安這才連連從自己密密麻麻的圖紙裡擡頭看向那位老師，可以從略顯時髦的穿搭中判斷出應該是教研組新來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