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之期很快就過去了,成婚當日是個暖和的天氣。
雞鳴時分,宋時微便被喚起做妝發。
成婚于宋時微而言并不算陌生,畢竟也是第二次了。
婚期定的急,留給兩家準備的時間其實不多。隻是看這裝扮和嫁妝,看得出沈家很是上心。
尋常官員成婚,規矩倒是不比作為公主是成婚那般繁瑣。
宋時微穿着墨綠色錦緞孔雀繡雲婚服,手持着一柄石榴花真絲團扇,戴上金冠玉钗。
她先是和父母辭别,沈母拉着她的手,一邊叮囑一邊流淚。沈善雖未多說什麼,可是眼眶卻也微紅。
她與父母說完後,剛出門就看見兄長沈重在門口等着。沈棠舒是沈府獨女,上面隻有一個哥哥沈重。
他看見宋時微後笑了笑,走到她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阿舒今日甚美。”
宋時微也笑了,打趣道:“兄長這是說我從前不美?”
沈重朝她鼻尖擦了一下:“你呀你。”
說完便在她前面蹲下。
嫁娶舊俗,新娘要由家中兄弟背着出門。
宋時微趴在沈重背上,見宋時微趴穩當後沈重才站起身将人背好。
沈重走得很穩當,卻走得格外的慢。
“阿舒,若是過得不高興了,便同兄長說,兄長定親自去接你回家。”
宋時微内心感動:“知道了兄長。”
宋時微雖才成為沈棠舒三個月,卻在這三個月中感受到了久違的親情。這一家人,待沈棠舒确實極好的。
隻是宋時微終究還是有些愧疚,畢竟她頂替原本的沈棠舒承受了這些好。若是這沈家人知道沈棠舒已死,面前站在他們面前的隻是一個空有沈棠舒軀體的一縷遊魂,該如何能接受啊。
沈重将宋時微送上花轎,待宋時微坐上花轎時,内心才生出了些許荒謬。
若按上一世的年歲來算,她死時二十八歲,再加上她飄蕩的那二十年。算來算去,她如今也算是有着四十八歲的“高齡”了,如今成了一十九歲的少女就罷了,今日竟然要嫁給一個不過二十一歲的年輕男子。
這上天,還真是愛與凡人玩鬧。
花轎很快就到了江淮直的府邸,她由着一旁的念春扶下花轎。她被牽引着跨過一條條門欄,婚服搖曳于空中,繡在内側的金色花紋若隐若現。
江淮直就站在她身邊,她面前持着一柄團扇。看不起江淮直的相貌,隻是隐約透出一個挺拔的身影。
江淮直父親早逝,隻有母親在世。
兩人随着指引一步步的完成婚俗禮儀,敬茶時江母對她們說幾句祝福。語氣溫潤慈愛,聽起來是個好相處的。
禮成之後宋時微被送入了卧房中,江淮直則在外面應付賓客。
屋内沒人,侍女們都在門外候着。
宋時微将團扇放在床榻上,錘了錘肩膀。她前段時間日日看書,以至于肩頸有些損傷。這頭冠沉重,宋時微肩頸早就不适了,隻不過一直強撐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門外才傳來腳步聲。宋時微連忙将團扇重新拿起,端正坐好。
江淮直推門而入,然後将門關上,往前走了兩步。還未靠近,宋時微就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
江淮直朝着宋時微躬身行了個禮:“沈小姐,江某有一不情之請。”
宋時微将手中的團扇放下,看向江淮直,正好對上江淮直擡起的目光。
宋時微動作頓住,呼吸停滞了一瞬。眼睛直直的看着江淮直,似乎帶着某種探究。
“沈小姐?”江淮直又開口道。
宋時微很快收回情緒,她站起身來,走到中間的桌椅坐好:“江大人請坐下說。”
沈小姐,江大人。
看來兩人對這樁婚約都不情願
不得不說,是個江淮直是個極為俊美的男子。
他穿着大紅色的婚服,燭火之下襯得他五官立體精緻。剛剛喝完酒,臉上有着些許潮紅。
江淮直看着身着喜服的宋時微,因是新婚之日,妝容頗為豔麗。本是清冷溫潤的臉,都帶上了些許明豔張揚。
江淮直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走到宋時微對面坐好說道:
“這樁婚事屬實荒唐,但聖旨難違,成婚實為無奈。江某如今無心兒女之事,恐對沈小姐不公。”
“如今你我新婚,此時和離斷然不妥,待日後時機成熟,我會想辦法解決。至于和離理由,沈小姐可全然推到我身上,我也會盡自己最大所能補償沈小姐。”
宋時微内心暗喜,真是正合她的心意。她答應這婚約,本就是為了查案。若是江淮直也同樣不滿這婚事,那能省去很多麻煩。
她端起面前的茶杯,給自己和江淮直倒了杯茶,輕笑着點頭:
“如江大人所言,這樁婚事我也覺得确實荒唐。江大人所求的,亦是我所求。至于補償嘛,大人不必介懷。這樁婚事你我都難抗聖旨,說到底江大人不欠我的。若是江大人非要補償我,那反而是我欠大人了,我這人不喜歡欠别人的。”
江淮直聽完這話一時晃了神,還是宋時微将倒好的茶杯放在他面前才回過神來,他接過宋時微替他倒好的茶說道:“多謝。”
宋時微喝了口茶,想到了些什麼,開口道:“江大人,我這人不喜在家悶着,所以可能時常會出去走動走動,江大人可介懷?”
江淮直點頭:“江府沒這麼多規矩,沈小姐随意就好。”
宋時微點了點頭:“如此那便甚好,江大人可有何要叮囑我的,不如一起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