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出剛剛撫過的畫卷,将東南角上的一幅菊花圖取下,然後将手中的畫卷挂上。
畫卷順勢打開,是一幅海棠花畫。
宋時微一時怔愣。
隻聽見“咔哒”一聲,書架中的兩個書格分開,裡面有一間小暗格。
宋時微見狀松了口氣,嘴角露出一抹笑。
元昊被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操作驚得目瞪口呆,他指向那暗格,難以置信:“你,你怎麼知道的。”
宋時微走向暗格,解釋道:“那書卷相比起其它書卷,重上些許。若不說,旁人斷然是察覺不出來的,更何況還能将它想到機關上。”她拿出暗格中的木箱,“這種機關術世間知曉之人,不過寥寥。”
“那你怎麼知曉的?”
宋時微聞言頓住幾秒,随即道:“在一本孤本上見過。”
她将注意力放回了木箱之上,那木箱上面有一把鎖。鎖上有四個可轉動的機關,機關上刻着一些看不出是字還是花的圖案。
元昊還未看清那機關上面是什麼,就見宋時微每個機關都轉動兩下。“咔哒”一聲,鎖又被打開了。
元昊被驚得瞪大眼睛,他看向宋時微:“這也是從那孤本上看到的?”
宋時微坦然承認:“正是。”
元昊被氣笑了,真當他大傻子呢。
宋時微将木箱打開,裡面是一堆紙,全是其私密之物。她将裡面的東西全數拿出放置在書桌上,同元昊仔細翻看着。
元昊看後啧啧感歎:“這秦晨真是條條道路皆是死路啊。”
宋時微冷笑一聲。
這木箱中,不僅有春風坊一案相關的證據,有他同太子和左相汪興賢私下往來的書信,還有他這些年來幹過的肮髒事。
她翻了翻藏在底下的信件,蓦然瞥見幾紙信箋上隐約寫了江都二字。
她看了眼元昊,他正在看着手上的書信。宋時微趁他不注意将那幾張紙塞入袖中,然後将事關春風坊一案的證據整理好。
“走吧。”
元昊點了點頭,兩人走到門口時,宋時微忽然回頭看向剛剛挂上的那副海棠花圖。
她重新走回書案旁,倒水研磨,然後拿起硯台朝着那畫潑去。原本明豔生動的畫,被烏黑的墨水所破壞,看不出原來的面貌。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不見半分猶豫。
宋時微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路上元昊十分好奇地問:“你幹嘛毀了那幅畫?”
“無他,覺得晦氣而已。”
元昊撇了撇嘴,點頭道:“很好,很有個性。”
“接下來你要幹嘛?”
“登昭雪台,擊鳴冤鼓。”宋時微語氣平平,仿佛在說晚上吃什麼一樣。
元昊聽後再次震驚,一時停下了腳步,瞪着眼睛看向宋時微。
“你說什麼?!”
聲音太大,還惹得旁邊的路人投來了怪異的目光。
宋時微覺得他反應好笑,她也确實笑了出來:“你這是幹嘛。”
元昊朝四周看了兩眼,然後走到宋時微旁邊,壓低聲音氣道:“你還笑!”
“我還想問問你呢,你這是幹嘛。你以為那昭雪台是戲台啊,是個人都得上去唱兩出。你可知登台擊鼓要付出什麼代價,你一高門貴婦,世家之女。光是那一人一口的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宋時微聞言依舊面不改色:“我知曉。”
元昊見她這一副淡然的模樣,更加生氣了,“那你還去,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平時看起來挺聰慧一人,怎麼現在犯……”
還未等他那犯傻二字說出口,宋時微就開口打斷了他:“可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她苦澀道:“隻有這樣,才能救所有人。”
元昊張嘴還想再勸她,可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宋時微腳步繼續朝着明鏡司走去,元昊隻得跟在身後。
回到明鏡司後,宋時微直奔從前阿霧休養的那間廂房,她準備好了衣裳在那。
她換上事先準備好的華服,重新梳妝。然後拿起從藥鋪拿出的證據,推門而出。
元昊和陳息就在院門口處一直等着,元昊應當是同陳息說了宋時微的打算。他見宋時微出來後,急忙上前攔住:“夫人,還是我去登昭雪台吧。”
宋時微搖了搖頭:“不可。”
陳息依舊不肯讓步,他在宋時微面前抱拳單膝跪地行禮:“夫人,恕陳息不能從命!”
宋時微伸手去扶,陳息卻固執的不肯讓步。
宋時微看向青雲台的方向,她依稀能看見系在鼓身上的紅绫在飄揚着。片刻後,才似感慨地開口,“陳息啊,你可知。這昭雪台,必須由我來登,才能換來所有人的一線生機。”
陳息啞然。
宋時微朝他和元昊扯起一抹笑,便決絕地越過他們朝着昭雪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