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月色中天,月影如鈎。夜深人靜,宅院中早已是萬籁俱寂。許是今日剛剛辦了葬禮,連同着空氣中帶着涼意的霧氣,顯得格外壓抑。
屋内燭火通明,宋時微洗漱完依靠在床邊的塌上。一隻手撐頭,一隻手緩緩盤轉着玉串。隻穿了一件單薄的寝衣,肩頭披着一件外衫。眼神似在放空,整個人魂不守舍。
江淮直洗漱完進來,便是看到這番情景。
聽見門口有動靜,塌上的人擡眼看了過來,淡淡開口:“來了啊。”,然後坐正了些,空出一塊地。
江淮直點了點頭,卻沒直接坐下。而是先走向桌前打開了剛剛陳息拿過來的一個木盒,木盒裡裝着香。江淮直打開香爐,将香點燃,很快宋時微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睡前要點香?”宋時微有些訝異,江淮直不像那種喜歡熏香的人。印象中她也很少在他身上聞到熏香味道,文思居也不曾熏香。
江淮直将火折子收好,然後一遍洗手一遍答道:“嗯。”
等一切弄好後,江淮直才在空出的地方坐下。
“可查到了?”宋時微開口問道。
江淮直搖頭:“還沒有,背後之人費了些心思。”
宋時微似乎早有預料,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說到底,也就那麼幾個人而已。”
江淮直聞言看向宋時微,兩人對視一眼後又将目光移開:“沒錯。”
“江淮直,我要見秦晨一面。”
宋時微的請求出乎意料,江淮直眉梢微挑,一時有點分不清她的意圖。
宋時微繼續補充,“單獨的。”
兩人再次無聲對峙。
片刻後江淮直終是妥協:“我來想辦法。”
“你不擔心我直接在牢房裡殺了秦晨?”
江淮直閃過一絲錯愕,然後肯定的搖了搖頭:“你不會如此,你同他們不一樣。”
宋時微笑了,這是她自琴娘子死後第一次露出帶着些許人氣的樣子,她真心道謝:“多謝。”
江淮直錯開目光,不自然地開口道:“先休息吧,時間不早了。”他看向這張小塌,“我睡這。”
宋時微點了點頭,從塌上下來回到床上。見宋時微躺下,江淮直才開口道:“我熄燈了?”
“嗯。”宋時微輕聲應了句。
燈被吹滅,整個屋内昏暗又沉默。隻有幾縷月光透過窗戶撒進,江淮直隻能隐隐約約的看到宋時微的身形,看不清面容。
江淮直在榻上躺下,明明已經很累了,可偏偏睡不着。隻得透過窗戶,看向灑進來的月光出神。
“江淮直,你睡了嗎?”床上的人突然開口,江淮直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有。”
宋時微沉默片刻,然後緩緩開口:“你為何要查折棠案?”
江淮直瞳孔驟縮,身體變得僵硬。整個人如同被冰封了一般,無法動彈。隻是嘴上卻依舊下意識的否定:“你可知這是掉腦袋的事,我又為何要去做。”
雖然語氣還算平靜,可手心早已冒汗。
宋時微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的那幾秒裡,江淮直隻覺得自己似乎是在淩遲。
幾秒的沉默後,江淮直聽見床上的人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哀歎,似有千言萬語,卻隻傳來一聲疑問:“是啊,我也想問,你為何要去做?”
江淮直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呆愣地撐着從榻上起來,看向床榻的方向。看不清什麼,卻依舊一瞬不瞬地盯着。
“你為何這般想。”江淮直不承認也不否認。
宋時微也同樣坐起,背靠在床上,柔聲道:“今日在獄中,你答應了琴娘子的請求。看琴娘子那般模樣,就知道所求之事不小。她後來的經曆,除了秦晨春風坊一案外。我并不覺得有什麼事能讓她覺得為難你了,畢竟你可是明鏡司掌司使。”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折棠案了。畢竟是因為此案,她……”宋時微停頓了一秒,“她才會如此。”
“就因為這?”
江淮直并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大的破綻,他開口道:“你這不過是猜測罷了,就算琴娘子求我的當真是折棠案,我答應不能隻是安撫她,不想她抱憾而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