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炙烤着大地,蟬鳴夾雜着人聲。汪顔雪的話音剛落,人群瞬間靜下。唯有那聽不懂人聲的蟬,依舊叫嚣着。
宋時微感覺到視線再次落到自己身上,比那太陽來得更加灼熱。她腳步頓住,閉了閉眼,比平常眨眼時閉眼的時間長了一秒。不明顯,沒人看得出她的煩躁。
得了,還是來了。
江淮直這個烏鴉嘴。
高露雲聽到汪顔雪喚她後,一臉擔憂的看着她。她輕輕拍了拍高露雲的手,以做安撫。随即調整好情緒,走到汪顔雪面前行禮。
“臣婦拜見皇後娘娘。”
汪顔雪将她從上到下的打量了一遍,宋時微不喜歡那眼神,全是算計。并且汪顔雪臉上還帶着笑,是那種作為皇後時常訓練出來的笑。和善,端莊。在宋時微眼裡看來,現在的她怎麼看都有點不倫不類。
片刻後,宋時微就聽到汪顔雪笑道:“許久不見,阿舒可還好啊?”
沈善作為太傅,汪顔雪喚她一句阿舒也不算突兀。隻是在此時這般喚她,總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其中。
“一切都好,有勞娘娘挂心。”
宋時微語氣平淡,既不疏離也不親熱。
“還記得以前你總是來我宮中替我彈琴,抄寫佛經。想起那段時間,本宮心中很是懷念啊。阿舒最近可有空來我宮中坐坐?”
這一番話聽得各位女眷神色各異。
沈棠舒年少之時确實有去過皇後宮中相伴,但那隻是年少了。自從太子隐隐察覺沈善無意參與下任帝位歸屬之時,皇後便也懶得花心思再她身上。
如今卻在這般人多的場合,說起之前關系如何親密。這就不僅僅事關江淮直了,她少時同皇後親密,則代表沈家同太子也是親密。特别是旁邊還坐着宣王的母親——淑妃,當真是把宋時微架到火上啊。
宋時微正欲開口回答,沒成想一旁淑妃卻先替她開口:“娘娘也說是以前了,如今江夫人早已成婚。偌大的江府,抽出時間也難,娘娘可别為難人家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她現在已經算是江家人了,不要老說沈家的時候。如今江淮直,可是在和自己的兒子共事。
宋時微内心瞠目,這淑妃如今竟是這般大膽了嗎?
當着這麼多人面前就敢拂汪顔雪面子。關鍵的是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宋時微的處境反而更加艱難。宋時微看了眼淑妃,一整個小人得志的樣子。内心忍不住扶額,當真是個沒腦子的。
果不其然,皇後聽到淑妃這般說。臉色一下就冷了下來,嘴角還是笑的,隻是這笑怎麼看都帶着冷意:“淑妃這話多的毛病倒是一如既往啊,我問阿舒呢,你倒是先答上了。”
說罷目光又落到宋時微身上,頗有一種沒聽到回答誓不罷休的意思。
宋時微剛張開嘴打算回答,突然來了一位嬷嬷,又将宋時微到嘴邊的話打斷了。
那嬷嬷走到汪顔雪面前,對着衆人行禮。宋時微卻留意到了,汪顔雪看到她時眼中閃過的詫異。
那嬷嬷行禮後,很快說明來意:“皇後娘娘,我家娘娘早之前就聽聞江夫人才名,心中頗為喜歡。于是早之前向陛下請了旨,今日沾娘娘的福,想同江夫人見上一面。”
又來個娘娘?
宋時微心中不斷回憶之前阿霧同她說的關于沈棠舒的生平,可卻也不記得她還同哪位娘娘有往來啊。
聽到嬷嬷這麼說,皇後不經意的皺了皺眉,片刻後卻還是松了口:“容妃既這般喜歡,那阿舒你便先去她那吧。”
這麼輕易就松了口?
宋時微再瞥了眼旁邊的淑妃,也是不說話。心中忍不住開始思量,這個容妃究竟是個什麼人。她死之前從未聽說過這麼一個人,皇後和淑妃這般劍拔弩張,聽見她卻也熄了火。
宋時微收回走遠的思緒,行禮道:“是。”
宋時微領着念春跟在那嬷嬷身後,走到禦花園中的一處涼亭時,那嬷嬷卻又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對着宋時微道:
“江夫人,我家娘娘要我做的已經做到。至于娘娘嘛,前些時日崴了腳,就不同夫人見了。夫人可在這呆上一會,等開宴了自行前去就好。”
說罷便轉身離去。
獨留宋時微在原地不知所措,當真是不知所措了。她滿頭霧水地看向念春,“我之前同容妃認識嗎?”
念春也是一臉茫然,她搖了搖頭:“别說是小姐你了,就連沈府同容妃都是沒有往來的。”
宋時微走到那涼亭坐下,眉頭微微蹙起。“難道是江淮直認識?”她心中思索着。
容妃這一遭意圖倒是很簡單,完全就是為了替她解圍。可是她們之間毫無交集,容妃怎麼會特意跑上一趟,替她解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