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去放吧。”
江淮直指了指她完好如初的花燈,開口詢問:“你不寫嗎?”
宋時微看向手中的花燈,将它仔細看了看。過了幾秒後,才緩緩開口:“上天已經給了我一次機會了,我很感恩。但是我不願将希望再次寄托在上天,接下來的心願,總是靠自己最好。我這人不願貪心,也不敢貪心。”
說罷她看着江淮直,朝着他手中的花燈微微揚了揚下巴。
“你呢?寫的什麼。”
江淮直聽見她問,于是将花燈遞上前給她看。宋時微見狀立馬将他的手拉開,視線不曾有片刻落在那花燈之上。
“我說着玩呢,心願可不能被别人看去了,你這人怎麼這麼老實。走吧,去放花燈。”
宋時微說罷便往河邊走去,江淮直看着他手上的那盞花燈。他之前其實并不信神明,更别說相信這一盞花燈就能實現心願。但知曉宋時微死而複生之後,他開始相信。他看着手中的花燈,上面他寫了六個字。
“覆折棠,護阿棠。”
神明有心,他祈求能讓他得償所願。
“江淮直,你快來呀!”
江淮直回過神來,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去。宋時微已經走到河邊,見他還站在原地于是開口喚他。見他望去,宋時微朝他招了招手。她站在人群之中,燈光熙攘之下。她粲然一笑,眼眸在燈光輝映之下燦若星辰,光彩動人。
江淮直也笑了,朝着宋時微走去,朝着他的心之所往走去。一步一步,堅定不移。
兩人在河邊将花燈點燃放入河面,然後又站了許久,看着那兩盞花燈融入河面上的其它花燈之中。直到分不清哪盞是自己的,才離開那河岸。
兩人沿着街頭随意的走着,街道之上很多戲法和手藝人。這是宋時微自重活以來,第一次碰上這種節日。自是看什麼都覺着有趣,到處走走停停。
江淮直這一路看着宋時微,她會因為吃到好吃的而高興,也會因為雜耍而驚歎。在看着姑娘們穿七孔針比賽時,也會一臉緊張,仿佛參加比賽的是自己。那是一個完全真實的宋時微,同他夢中之人一摸一樣。
而此時,她就站在他身邊。
自他翻開關于昭仁長公主案卷和史書的那一刻至今,他從未有過後悔。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他将所有能找到的,關于她的一切都謄寫了一份。為了查案,但更是因為好奇。
他無時無刻不在好奇,宋時微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常常翻看那些謄寫下來的,關于她的記載,直到那些記載在他腦海之中倒背如流。文人對于文字,總有一種崇高的敬意。他們相信文字之中蘊含着答案,江淮直亦是如此。他乞求在文字之中,看到宋時微。
可後來當他開始有些了解宋時微之後,他開始覺得遺憾。遺憾這般風華絕代之人,卻被人陷害早早去世。
遺憾他從未見過她。
而現在她就在自己身邊,他能看見她的一舉一動,能感知她的喜怒哀樂。還能聽見她喚自己的名字,那個她為自己取下的名字。
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兩人就這麼邊走邊看,慢悠悠的朝着家的方向走,等回到家時已經很晚了。念春和陳息分開後就回來了,江淮直手上提着宋時微這一路買下的東西,然後将東西放到雲夢閣。
臨走時宋時微又将他喊住,囑咐道:“時辰已經不早了,回去後切莫再忙公務,早點休息。”
一雙眼睛直直的盯着江淮直,似乎已經将他看破。
被看破的江淮直無奈一笑,聽話地應道:“好。”
雖然晚上走了很久,但是宋時微卻沒有感覺到很累。心中興奮得很,嘴角就沒下來過。她将給院中人買的東西分發下去,洗漱完後躺在床上心中還是有些飄飄然。今日太高興了,心中還在回味。
江淮直洗漱完後當真沒再忙公務,但是陳息知道,江淮直其實有事沒忙完。若是按照他以往的習慣,定會忙完再去睡。今日宋時微囑咐了,他倒是聽話得很。
陳息看着江淮直,忍不住開口道:“大人,你知道你現在最常做的是什麼嗎?”
江淮直放下手中的帕子,當真思考了一番,然後反問:“是什麼?”
陳息一臉一言難盡:“就是笑着看着夫人,然後乖乖應好。”
江淮直不氣反笑:“哦?是嗎。”
沒有絲毫被戳破的難堪,陳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反而覺得江淮直還帶着一種洋洋得意。
他搖了搖頭,心中隻覺得自家大人當真是沒藥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