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突然沉默,宋景明看着幾人沉默不語,很快便猜到他們是看着自己如今身體,所以原本的計劃說不出口。
他開口道:“不必顧及我,我的身體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隻是近來有些受寒,所以看起來格外吓人些。”
宋景明越是雲淡風輕地寬慰,宋時微的心就越是如針紮般的痛。她強忍内心酸澀,道:
“具體的還得等去趟圖州回來才知曉,晚點我們再商量。”
宋景明看着宋時微,心裡清楚她是在蒙騙他。欲言又止片刻後,卻歎了口氣:“罷了,你們隻需知曉,我等這日已經許久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置身事外。”
說完,宋景明又忍不住咳嗽起來。隻不過這次不似剛剛那般,咳了兩聲便沒事了。現在他仿佛要将五髒六腑都咳出來,原本蒼白的臉色被逼的通紅,額間還有突起的青筋。
宋時微最先反應過來,将一旁的水杯遞給他。宋景明接過水杯,一杯水喝完,才算堪堪壓住這咳嗽。
沒有咳嗽了,宋景明開口的一句話就是:“不好意思,讓各位見笑了。”
宋時微不忍直視他這般模樣,低着頭一言不發。
江淮直此時開口道:“今日說了許久了,王爺先休息,等明日我們再聊。”
宋景明點了點頭:“也好,你們舟車勞頓也辛苦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離開宋景明的書房,宋時微第一時間便去尋了元昊。剛剛在屋内宋景明有意不讓元昊說他的病情,宋時微便也沒好再問。現在她必須要弄清,宋景明到底怎麼了,為何如今身體成了這副模樣。
宋時微找到元昊時,他正在屋内端着本醫術再看。見宋時微來勢洶洶,很快便明白了她的來意。
果然,剛進屋内,宋時微便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道:“景明身體到底是怎麼了?”
元昊放下醫書,答道:“中毒,平陽王是中毒了。并且案他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中毒有些日子了,現在毒已經深入五髒六腑了。”
又是中毒。
宋時微腦海中閃過一絲念頭,隻不過一閃而過,她尚且抓不住那是什麼。
她繼續追問:“這毒就連了緣大師也解不了?”
“這我也覺得奇怪。”了緣看向手中的醫書,“我把脈的時候探了那毒,當時我覺得那毒是蝕骨草。平陽王當時說老頭先前替他看過了,說救不了了。我還以為是我診錯了,所以回來看了醫書,發現就是蝕骨草。”
“這毒确實世間罕見,但并非無藥可治。且不說老頭,給我些時日,我也能制出解藥。隻不過平陽王中毒太久了,如今再治,已經是無力回天了。”
宋時微閉眼默了一瞬,然後深吸一口氣,“可知曉這毒是什麼時候下的?”
“早少也有十年了。”元昊答道,“蝕骨草不似一般毒藥,服下後不會立即緻死。隻不過會慢慢的吞噬身體,然後帶來極緻的痛苦。時間越久,毒便越深。中了蝕骨草的,很少有能撐過五年的。平陽王如今最少撐了十年了,背後痛苦難以想象。”
背後痛苦難以想象。
這句話就像給了宋時微最後一擊,她顫抖了一瞬,喉嚨哽住說不出話來。她坐在凳子上沉默不語,直到江淮直派人來尋他們用晚膳。宋時微才強撐着精神,跟着江淮直走。
晚膳是宋景明早早安排好的,都是平陽最具特色的佳肴。再見到宋景明的時候,他臉色稍微好了一些。
他比宋時微先到,身邊還坐着一個小孩,宋時微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景明身邊,想來應當是景明的那個兒子。
等走到桌前,宋景明沒讓他們行那些虛禮,直接讓他們就坐。轉到前面,宋時微才徹底看清那小孩的模樣。
這一眼看得宋時微一時恍惚,那小孩同景明少年時實在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當年景明不過就是這般年歲,失去了雙親,被她呆在身邊。
“晏清,這是父王的幾位朋友。”
宋晏清聞言起身,朝着幾人微微俯身:“晏清見過各位。”
顧修然和江淮直連忙行禮道:“世子殿下。”
倒是宋時微沒反應過來,看着宋晏清的臉仔細端詳着。
晏清晏清,海晏河清。
這名字,帶着多少人的願景啊。
宋晏清察覺到她的視線,擡頭看了一眼,卻也隻是看了一眼。
宋時微知曉他是覺得奇怪了,隻不過因為她是女賓,怕失禮,所以隻是看了一眼。這點同景明小時候很像,端正得不像話。
隻不過也有點不像,若是換成是小時候的景明,他一眼都不會看。這孩子比起景明還是随性一些,這樣剛剛好。
幾人吃完飯後,又坐在一起喝茶。宋晏清也在一邊陪着,偶爾還給宋景明遞個東西。
他性子不同一般孩子,大部分像他這般大小的孩子,都是最閑不住的。可偏他成熟得很,坐在旁邊,一言一行倒不像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幾個人喝着茶,每個人心中都思緒複雜。其實宋時微很想問景明身上的毒,但是好像不用問,她也知曉是誰下的。
不知沉默了多久,宋景明忽然開口道:“想來顧相應當同各位說了,我父王也是被他害死的吧。”
幾人聽到他這般說,皆是愣了兩秒。宋時微第一個反應過來,看了眼一直坐在宋景明身邊的宋晏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