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過後,宋時微和江淮直坐在屋内下棋。宋時微在平陽總是莫名覺得心安,孤兒整個人也是難得的松懈。
馮禮那邊來信,這一路上他遇到了些許試探。好在無人知曉江淮直和宋時微的模樣,大都應付了過去。
自從經曆刺殺之後,江淮直便給宋弘和去了信。借口擔心接下來還會遭遇不測,所以提出這一路上都走官道。
走官道的話這路上便要多耗費些時間,隻不過江淮直他們确實遭遇了刺殺,宋弘和雖然心急,卻也沒理由阻攔。于是馮禮便按照安排好的,一路上走官道。
宋時微他們從平陽出發,走另一條路,雖然路上官道少,但是要比馮禮少半個多月的時間。所以他們在平陽城中可以久待幾天,不必着急。
宋時微最後一子落定,兩人看着面前的棋局。黑白兩子不分上下,此消彼長,相互攀咬地盤踞在棋盤之上。他們下了一局和棋,長生劫。
宋時微之前總覺得,很慶幸他們不是對手。但其實在棋盤之上,他們倒真是像死敵。誰也不肯放對方一馬,都奉上了自己最大的敬意。
可當棋局結束,都能很快從中抽離。敵意消失,唯有愛意流轉。
江淮直一邊收拾棋子,一邊開口問道:“今日怎麼突然想到要輔佐世子?”
宋時微手中拿着一個柑橘,正認真的剝着,聽到江淮直這麼問,擡眼看向他,沒有回答。
江淮直同樣看向她,隻是手上動作沒停:“隻是覺得你不會在這種時候往這方面想。”
江淮直說得沒錯,她一開始确實沒有往這方面想。宋景明重病,重回故裡,加之零零散散的往事沖擊之下,她确實沒有心思往這些方面想。
可是事情中總有若有若無的一根線,讓她将所有的一切串聯。
“你可還記得我對你說過,我重病時做過一場夢?”
江淮直點了點頭。
其實宋時微醒來後沒有對那場夢做過多的解釋,她隻告訴江淮直,夢中他們扳倒了宋弘和。新帝即位後,大雍煥然一新。
她沒有提及她那三生記憶,也沒有提及江淮直每一世的死。她将所有不好的事物,都輕描淡寫的揭過,甚至半字未提及。
宋時微低下頭繼續剝着手中的柑橘,說道:“在夢中,除了記得新帝是一個不錯的皇帝之外,其餘的我對那新帝沒有什麼印象。後來元昊告訴我,景明的毒早發現時不是無藥可救,了緣大師應當時可以救下他的,但是卻說什麼天意如此。”
“我總是覺得奇怪,後來同晏清聊天時,我才明白了緣的意思。他口中的天意,是晏清的天意。宋晏清的天命,就是當帝王。”
江淮直手上的動作停住,看向宋時微的眼睛帶着些許驚訝。
宋時微繼續道:“所以景明治不了是天意,所以我在夢中完全不記得新皇的樣子。我都尚且沒見過晏清,自然是不記得的。”
“一切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江淮直輕笑道:“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宋時微看向他,挑了挑眉:“你原以為是為什麼?”
江淮直搖了搖頭:“沒去想。”
這是實話,江淮直自從知曉宋時微的身份後,便很少會揣摩她心中想什麼。在遇見宋時微之前,他無數次在心中揣摩宋時微的心思,很多時候,他都想親口問問她。
如今他也不是不願去猜,隻是比起自己去猜,他更願意聽她告訴自己。聽宋時微一次一次回答自己,江淮直才更能感受到,宋時微如今活生生的存在。不是活在自己的設想中,而是真實的在告訴他,她心中的想法。
他在一而再再而三地彌補自己之前的遺憾。
江淮直道:“隻是沒想到你會信天意。”
宋時微笑了笑:“我經曆了這樣一番事情,對老天自然是帶着一份敬意。隻不過說我完全信天意,其實也不盡然。隻不過因為這人是晏清,故而潛意識裡願意相信罷了。”
話剛說完,手中的柑橘也剛剛好剝柑橘。她掰一瓣柑橘,送到江淮直嘴邊。江淮直順着她的手咬住那瓣柑橘,宋時微的指尖從他嘴唇上擦過,帶着稀稀碎碎的癢。
宋時微開口問道:“如何?”
江淮直笑着點了點頭:“甜。”
宋時微掰起一塊自己嘗了嘗,柑橘甜蜜蜜的汁水在嘴中爆開。宋時微滿意地點了點頭,果然如江淮直說的那般,很甜。
“我下午想去城外的靈雲峰。”
江淮直擡眼看向她,不解道:“去靈雲峰?”
江淮直自然是知曉靈雲峰的,算是平陽最高的一座山了。隻是冬日寒涼,宋時微身子骨還需好好養養,這種時候突然想去爬山了是他搞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