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川柏提醒道:“已經過了用餐時間,廚房應該不會再做了。”
這句話不知踩到陳蕙兒哪個點了,她忽然激動起來:“隻要绯绯想吃,随時都能做。”
那大塊頭開什麼玩笑,是不是故意在绯绯面前踩她一腳?她爹可是堂堂鎮國大将軍,她可是她爹的嫡女……答應過染绯不說嫡女,罪過罪過。
總之,這種小事情,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染绯回頭對望微峰三位師兄妹說:“一起吃吧。”
陳蕙兒警惕地盯着他們仨,不過短短半天時間沒見,绯绯就與這三人熟悉了。一股危機感湧上心頭。
“可以嗎?”染绯點醒陳蕙兒。
陳蕙兒收起警惕表情,忙同意道:“當然可以。”
于是甲闆正中央的一張長條桌,面對面坐下五個人。染绯與陳蕙兒坐一邊,這讓陳蕙兒心裡好受許多。
奚南星和石川柏吃得又快又多,章柳蹙眉,尴尬解釋:“他們在望微峰待久了,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師妹們見笑了。”
陳蕙兒和氣道:“不會不會,哪裡哪裡。”其實心裡牙都咬碎了,她專門讓廚房留食材,是為了做給染绯吃,怎麼到頭來,全進了那兩頭山豬的嘴裡?!
染绯心緒不甯,自然胃口不佳,沒動幾筷子便放下了,開始擦嘴,然後隻顧喝果酒。味道熟悉,是她在鳴墨那幾天最喜歡從飯堂裡拿的靈果釀造的酒。
酉時将完。
夜空中布滿了素白清冷的星星,像無數顆寶石鑲嵌在天幕上。月光灑在甲闆上,柔和而甯靜,映照出船體的輪廓。偶爾厚重雲朵遮住月亮,帶來短暫的灰暗。
四周是浩瀚無垠的甯靜色彩,屬于夜晚的黑暗深邃而神秘,仿佛在訴說着無盡的故事。
染绯微醺的腦袋搖晃,在壯觀景象中,感受到自身的渺小。雖渺小,然而總有什麼人能承托住她的重量。
陳蕙兒學染绯喝酒,她之前幾乎滴酒不沾,今日肚子裡積壓了對望微峰三人的氣,喝起酒來心裡沒數,一不小心喝多了。
她酒品實在令人無法評價。奚南星手腳并用,也推不開她,她像條八爪魚似的裹住奚南星,不讓他動,念念有詞:“你吃我東西也就算了,但絕對不許你接近染绯,绯绯是我的,我的。”
奚南星拉她軀幹的手停住,忽然轉去拉她後衣領,逼她擡頭。
陳蕙兒被迫擡頭,艱難睜開眼睛,五官都要皺成一團了。她從眼睛的縫兒裡,看到奚南星重複比劃着什麼内容,手來來回回地指染绯和他自己。
陳蕙兒頭又“哐當”砸回奚南星胸口,撞得他肋骨疼。她兩手摁住奚南星的左右手,不讓他比劃,繼續罵:“臭啞巴,吵死了。”
奚南星:?聽聽看你在說什麼。
他一個啞巴,能怎麼吵她?
章柳和石川柏兩人互相斟酒,默默無言地吃着喝着。偶爾各自瞄一眼同樣沉默的染绯,接着默契對視一眼,繼續重複以上步驟。
兩個最小的小朋友吵就吵吧,正是嬉鬧玩樂的年齡,他們無需多操心。陳蕙兒的心思看起來,與奚南星差不多單純。
章柳不防備陳蕙兒。但她對染绯仍未完全放下心來。尤其是見識過染绯的修煉速度之後。
她絕非池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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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層觀景台之上,與甲闆上五人還算愉悅的心情截然相反,裴雪心隻覺得晦氣。
怎麼她在哪兒都能看見染绯?中午她與君正園好不容易破冰,溫情相擁,結果被染绯突然闖入給打斷,君正園竟然還讓她先出去。
稍微一回想,裴雪心就一肚子氣,還不敢往外撒。
晚上君正園約她觀景台見面,她精心梳妝打扮,含羞赴約。
君正園叮囑裴雪心:“你在鳴墨學院裡,要多結交朋友,特别是同齡的姑娘們。”
裴雪心剛開始感動,以為三皇子是關心她在鳴墨的生活,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
可君正園沒寒暄兩句,話頭又又又轉到染绯身上。
“染绯雖然與神夜門有瓜葛,神夜門有錯,但她是無辜的。雪心,你不要因為外界流言,就像其他人一樣拒絕和染绯往來。”
裴雪心聽得想笑,染绯那何止是有瓜葛,她都是門主的妾室了,才叫“有瓜葛”而已麼?再過些時日,都能結瓜果了吧。
裴雪心一把推開君正園,從他懷裡退出來。轉身走兩步到觀景台護欄位置,手搭在護欄,向遠處眺望。
餘光下掃,甲闆上歡聚的五人格外顯眼,礙眼,刺眼。
君正園追上來擁她入懷,低頭在裴雪心耳邊說:“好麼?記住了嗎?”
裴雪心身體一陣陣發冷,由内而外地感到寒冷。或許因為夜風從七竅鑽進了她身體。
裴雪心言不由衷,不得不說:“我記住了。”
君正園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必須牢牢抓住他。
“真乖。”君正園摸摸裴雪心的發頂,猶如無言的安撫。
真乖,比染绯乖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