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月亮,我就是這些雪山,雪山見月亮才會發光。】
“走之前跟你說要把油加滿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辦?我們今晚回不去了!”
“哥哥,我頭好疼,難受……”
楚暄見他這般心急如焚,從後備廂又取了一瓶氧氣罐往林轍臉上怼,心焦地斥責:“老實吸着,少說話!”
——
半個月前。
“怎麼突然收拾行李了?”
楚暄回到家,見林轍将許久未動的行李箱癱在客廳,他聽到聲音從房間走出來,手中還抱着幾件厚外套。
九月初C城的天氣仍舊炎熱,這些衣服明顯是這個季節穿不了的,看這陣仗林轍像是要長期搬出去住了。
林轍看了他一眼,回以一個神秘微笑,沒說話,隻将手中衣服扔進行李箱中。
楚暄看他這副模樣十分不解,又頓覺心中惱火,語氣冷下來:“問你話呢!你這是要搬出去住?”
“啊?對啊。”林轍嘻笑一聲,“我要回宿舍了。”
“?怎麼?在我這兒住得不習慣?”楚暄一蒙,“是我平時太遲回來了吵到你休息了?”
林轍見他一臉嚴肅地自省着,眼中流瀉出失落,他沒良心地想笑,抿了抿唇,将笑容壓回去,本打算繼續糊楚暄,這時本該懊惱的哥哥卻冷不防飄來一句:“不對,你搬回去住怎麼還帶我的衣服?”
林轍一驚,立刻接道:“就……想你的時候可以抱着它們睡。”
楚暄斜了他一眼,會信這話除非腦子白長了。
見他一臉嚴肅還想繼續追問,林轍終于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好啦,騙你的,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東西 ,我們明日一早出發!”
楚暄一懵:“出發?去哪兒?”
“當然是去旅遊啊!去西南那邊轉轉,我都做了半個多月的攻略了,先去雲南住幾天,再開車去川西。最近川西那邊挺火的,這個季節人少,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日照金山!”
“等等,明天去?”楚暄一臉匪夷所思,“我不用工作了?明天周一,最近開學季事兒可不少。”
“我幫你請好假了,你就安心吧!”林轍拉着他的手,一臉得意,“我早就讓嬴恽那厮動用他的‘關系’讓你們院長給你批下二十天的假,等我報到的時候你再去上班。”代價是要包這位公子哥一個月的飯。
見對方仍盯着自己看,林轍挑眉:“你這什麼眼神?真的,你看看微信收到了消息沒有?”
楚暄打開微信一看,還真是,看了看林轍,又看了下手機,這突如其來的假期讓他身心一輕,楞楞地看着林轍問他:“你怎麼……之前不告訴我?”
“當然是要給你驚喜嘛!”林轍嘿嘿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好啦,不要太感動,你老公就是這麼優秀,要報答的話以身相許就可以了,快去收拾吧,明早九點的飛機别睡遲了。”
……
确實,也該好好放松。
楚暄如今的工作是A大的大學老師,他原是本校的研究生,因成績優異被導師舉薦成為助教,畢業後又申博評上講師,如今是心理學專業的專任教師。
A大這段時間要新增碩博士點,又趕上審核評估年,這一年中不斷地開會開講座作工作部署,楚暄每天一下課就趕着下一場會議,還要兼顧博士的科研論文,連暑假都在到處跑,忙得不可開交。
林轍過了暑假就是要迎來他的研一生活,自楚暄當上老師後他就拼了命地讀書,并以優異的成績拿到了本校保研的名額,又私底下找到籃球隊認識的狐朋狗友——富家公子哥嬴恽,托他的校長老爹走了個後門,安排楚暄做他的碩士生導師。
他們是半年前在一起的,林轍表的白,說是在一起也不過就是确認了一下關系,解鎖了小情侶能做的事兒,但平時的生活也沒有多大變化,畢竟二人自幼生活在一起。
林轍是楚暄親手帶大的,在外人看來他們就是普通的兄弟,在學校又多了層師生關系,但正因為這兩個身份使得他們無法将關系公開于世,朋友圈不敢官宣,在學校還要相敬如賓。
對于這種禁忌戀情在某種程度上确實也比較刺激,但也十分不方便,比如林轍每次下課偷偷溜去楚暄辦公室找他貼貼時,楚暄周圍總是會圍着一群問問題的學生。
楚暄是A大最年輕的老師,生得精緻,斯文貴氣,每學期都會獲得一群小迷妹小迷弟,為此林轍十分憤怒又酸得不行,但是也無可奈何,隻得自己生悶氣,生着生着又蔫兒了,回家抱着老婆貼貼,而“始作俑者”忙得暈頭轉向完全不知道他心中千回百轉。
二人剛在一起沒多久後楚暄就開始了他的讀博生涯,整個暑假都沒歇過。
林轍看他忙得都瘦了,本就沒多少肉現在更沒多少了,都以為大學老師上完課就沒事做了輕輕松松,簡直是謬論!
林轍暑假學了車,楚暄開完會他就開車将人載回去。
每次培訓完楚暄都像抽幹了力氣般一上車就睡,有幾次還被林轍抱回家才醒。
林轍把他抱到浴室信馬由缰,楚暄初時還提起勁,浴室完了後已經累得睜不開眼,林轍又想進來,楚暄掙紮了兩下後也擺爛了,讓他自己進自己動,他先睡會兒。
林轍聽了後愣了一分鐘,也不知道抽了哪門子瘋突然挺進把楚暄直接捅清醒了,然後就發洩般地大開大合,楚暄也不知道他在抽什麼瘋,但也是徹底睡不着了。
這是他們在一起後第一次出去旅行。
研究生新生報到時間較晚些,是九月二十日,最近楚暄會議也少了,大多時間在家備課,林轍便想着借此機會帶他去旅遊放松一下。
二人先是去了雲南,在涑河古鎮租了一個小民宿,房中一扇落地窗,對着客棧的黑瓦屋檐和遠方的山與月。
二人躺在床上枕着彼此對着窗外發呆,楚暄感受到久違的甯靜。
他們在麗江待了三日,又開車一路向南到川西。
九月天氣漸涼,甘孜的氣溫更低一些,有的地方已經落雪,晚間甚至透出初冬的寒意,林轍身強體壯正值氣血方剛的年紀不怕冷穿得少,楚暄已經裹了厚厚的衛衣他還穿着短袖,被楚暄訓斥一頓後才加了件外套。
早在暑假開始時林轍就一直在網上刷到魚子西日照金山的照片,聽說看到日照金山的人會幸運一整年,帶着愛人去看就可以兩個人一起幸運。
看着圖片上的雪山被夕陽照得赤金流火的雪山,從萬丈高空上拍下去那叫一個震撼,他想今年一定要帶着他的暄兒去看一次!
林轍開着越野車一路十分興奮,但網上的攻略隻說魚子西的山頂很美,卻沒人說過上山的道路是個什麼鬼樣子。
上魚子西的路很是崎岖,甚至不能說是條“路”,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土坡,荒草叢生,特别是快要抵達頂上那段根本沒有個像樣的路。
“你确定是這裡?”楚暄看着周圍的環境,又看了眼導航,這裡實在太偏僻了,導航也導不出個所以然來,周圍更是沒有一輛車,連個問路的人都沒有。
林轍看着坑坑窪窪的土坡一咬牙往坡上沖,吓得楚暄心髒狂跳握緊扶手,一路颠着腰都麻了,好在林轍車技還挺穩,他們也趕在太陽西斜之前到達了山頂。
下了車後林轍很興奮,此處地勢高,視野開闊,遠方是橫亘萬裡的雪山,陽光下瑩瑩發亮,像一排零上雪白糖霜的糕點,天色蔚藍,萬裡無雲,十分澄澈。
林轍心情大好,人也興奮,随意披了件沖鋒衣,車門一鎖就拉着楚暄一路小跑向上沖。
楚暄趕緊把他拽住,警告道:“别跑那麼快,這地方海拔四千多,有高反!”
林轍嘻嘻笑:“不會不會,我才不會高反,我一直運動身體好着呢!”
楚暄拍他腦袋,“都沒好好做功課,肺活量大身體越好的人越容易高反,真出問題了别找我!”
林轍仍舊笑嘻嘻說不會的不會的,拉着楚暄觀景台走去。
魚子西這個景點是近幾年才新開發的,仍處于“野生”狀态,現在是旅行淡季,更是一個人都沒有,放眼望去盡是曠野,荒草遍地,以及坑坑窪窪的小土丘,這向上走一腳深一腳淺的不仔細走準摔個狗吃屎。
從停車點到觀景台還需要走半個多小時,一路全是這種地,還是不斷向上的,曠野的風大,呼嘯着向二人沖來,林轍裹着沖鋒衣走在前方幫楚暄擋風。
走着走着林轍的腳步逐漸慢下來,人也安靜了下來,楚暄察覺到不對勁,将人轉過來面對自己。
“阿轍,你怎麼了?是不是高反了?”
“啊?沒有,我才不會高反。”林轍死倔不認,縮了縮脖子,“應該是風太大了吹得有點頭疼,你哪裡難受嗎?”
“我沒有。”楚暄狐疑看着他,幫他把兜帽戴上又将拉鍊拉到最高遮住口鼻,隻露出一雙眼睛。
穿好衣服後,楚暄掃了一眼周圍,覺得不對勁,“你确定是往這邊走嗎?”
林轍往前走幾步,這才發現觀景台在右邊方向,而自己和楚暄一直往左邊走,他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些,這時太陽已經在西邊的天際不斷向下墜,他看到後再度精神起來,拉着楚暄加快腳步。
觀景台邊有個巨大的經幡台,屹立于頂端,它像個孤寂的神明,俯瞰山河日月,守護着天地衆生。
二人來到經幡台前方,此處能俯瞰成群的山峰,最遠的一片雪山上閃爍着金光,太陽緩緩落下,夕陽的鋪陳在覆雪的山頂,照出一片赤金流火,那便是日照金山。
“那雪山好像是貢嘎雪山,傳說山上的雪是千年都不化的。”
比日照金山更為震撼的是天的顔色,随着日落從最初的蔚藍逐漸變為煙粉,再到淡紫色,最後留下一抹赤金色的霞。
二人在寒風中看着遠方的群山,默契地安靜下來。
見過天地,見過衆生,方覺得自己渺小,塵世興衰榮辱在這山河日月和廣袤的天地面前宛若滄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站在這裡看着這景象,楚暄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淨化了。
太陽即将沉入地平線,二人也從這景物中醒過神,開始一路往回走。
楚暄邊走邊拍照,走走停停一步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