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甯自小騎馬,能跑能跳(盛裝舞步),薩圖恩正是錢卓銘送她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當然去。”錢甯想也不想答道。但明天她也還有别的事。
隻在G城待了兩日,錢甯又飛回倫敦繼續上課。
在錢甯離開G城之前,錢卓銘專門告訴她,錢永靓已經找了H行開始跟本廷克家族的投資公司談酒店收購的事。他不用明着誇四女兒,他知道錢甯明白他就是在告訴她,她所料不錯。
一周後,錢甯接到一個她從G城回到倫敦就一直在等的電話。
*
嶄新的黑色梅賽德斯在新白馬酒店門口停穩,車門被彬彬有禮的門童恭敬地從外面拉開。
錢甯一身黑色職業套裝從車裡走出,把鑰匙給過去。
“錢小姐?”另外一個門童上前,顯然練習過這個姓氏的發音。
錢甯微笑颔首。
“另一位錢小姐在拜倫套房等候你,請問我能帶你過去嗎?”
“謝謝。”
之後,錢甯在新白馬的大堂再次見到了格蕾絲。格蕾絲遠遠就沖她微笑,與兩周前相比,更多了一點自然。
另外,錢甯還在前台看到了一張有點熟悉的面孔。是元旦那天跟她同來面試的那個學酒店管理的白人女孩。看來她被聘用了。錢甯朝她笑了笑,她也朝她笑。
拜倫套房與莎士比亞套房同為新白馬酒店的頂級套房。錢永靓帶卓銘代表團第一次來倫敦與賣方交涉,直接選擇了要收購的酒店的著名套房入住,這非常像她的行事風格。她喜親力親為,不喜浪費時間。
要說這個效率,比錢甯想的還要高,可能是想趕在某個英國大報正式爆出新白馬酒店公開出售的新聞之前。
錢甯接到的電話正是三姐永靓打來的,她告訴錢甯,錢卓銘直接點名要她加入代表團。
這樣一來,錢甯之前飛G城的目的就已完全達到。她誠心向父親表明心迹,有意酒店生意,錢卓銘看來很樂意讓她試一試。
拜倫套房外,一個自稱錢永靓助理的年輕男人,一見到錢甯就連連為沒有親自去酒店門口接她道歉。
錢甯已經聽明白了,這是因為卓銘代表團與賣方的會議已經開始。
她面上講無事,心裡把事情前後梳理了一遍。
前日由G城發給她的傳真上,寫明的會議時間是周五上午十點半;
昨日她與三姐永靓通電話,她詢問她的航班抵達時間後,又确認了一次今早的會議時間;
按照三姐給她的航班抵達時間,代表團應該一個多小時之前才到,三姐婉拒了她去機場接,考慮到新白馬酒店會出動最豪華用車去接,她沒有必要堅持。
錢甯看了看表,現在還不到十點,她本來是預留了足夠的時間與代表團簡單碰頭的。
她放下手腕時看到,隻比她年齡稍大的助理面有尬色,聲音也愈發輕了。
他們已經到了拜倫套房的會議廳門口。裡面傳來G城口音的英文。
助理躬身敲了敲門,連忙退到了一邊。
錢甯推門,面帶微笑,走進了與現代性完美融合的路易十六風格的會議廳。
“我很抱歉……”
她講到這裡,自然停頓。
她今日是真未想到在這裡碰到他。畢竟他非常年輕,還在念大學,而且不是相關專業,一般大家族不會讓沒有豐厚經驗的後代直接參與這種生意。
并且,新聞上講,瞞着董事會與中東财團初步達成新白馬出售計劃的正是他的父親,詹米.本廷克。
狄蘭微擡眼,冷漠地看向她。
錢甯的目光已經從容地從狄蘭臉上移走,她面上微笑不變,“我不能說我遲到了,相信我,隻是一點誤會。”
言罷,錢甯看了看這一方端坐正中的三姐錢永靓,給她預留出完美的介紹自己的時間與話口。
“我妹妹,錢甯,她也是這次代表團的成員。”錢永靓帶着職業的笑容,稍稍起身,兩方連忙都有人配合起身。
錢永靓長的不太像父親,更像她母親年輕時,端莊大氣。她跟錢甯差不多高,都是165差一點。她今日穿了一套白色的女式西裝,蹬一雙白亮的高跟鞋,短發齊耳,雙耳戴一雙有點誇張的珍珠耳環,絲毫不見俗氣。無需多言,她是G城媒體的寵兒,被稱為卓銘集團最耀眼的明珠。
接着,錢永靓看向對面坐在中間,穿着黑色傳統英式三件套訂制西裝的年輕金發男人,他雕刻的臉上始終帶有與實際年齡很不相符的冷峻,綠石一樣的眼睛深邃淡漠,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要說,這樣的年輕人錢永靓在哈佛的時候也見過一個兩個,大約都是與這位年輕紳士相似的出身背景。這種老錢精英後代,trust fund baby,一般不易打交道,也許還非常混蛋。而錢永靓眼前這一位,是超級信托基金寶寶。盡管她自己也是。
超級信托基金寶寶一般分三種。
第一種,衣食無憂,一生享樂,也許敗家也許不敗家;
第二種,對家族生意不感興趣,甚至鄙視自己所在的階層,拿着最優資源比普通人更容易實現自己的夢想,哪怕他們放棄信托基金;
第三種,從小奉行傳統精英主義,在一出生就擁有一切的情況下,依然work hard,play hard,他們的行動力和目标保持一緻,他們永遠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們往往是家族繼承人。
錢永靓知道自己和大哥是第三種,她以前不确定,現在認為四妹錢甯也是第三種。至于狄蘭是第幾種,她還不能下結論。
“守衛投資公司董事,也是新白馬的持有者之一,本廷克先生。”錢永靓向錢甯介紹道。她不知道錢甯是否明白這意味着什麼。她也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詹米.本廷克正是這位年輕人的父親。
就錢永靓而言,她對于本廷克家族出動的是狄蘭.本廷克這件事,頗有些驚訝,這讓她很難推測賣方的态度。她能推測到的是,本廷克家族出現了繼承權争奪的問題。
而且,這還意味着,狄蘭不是普通的“超級信托基金寶寶”。如果他是家族投資公司的董事,那有兩件事非常明确:第一,他實際權力不小;第二,他可動用的資金不會比錢永靓少。
狄蘭重新瞥向突然闖入會議室的女人。她與他前三次見她,又不一樣,精緻的黑白配色,從上到下,透着禁欲與職業。另外,臉上還多了職業的假笑。
他忽地起身,紳士地伸手過去,“早上好,錢甯小姐。我們才剛剛開始。”他嗓音低沉,口音高級而充滿優越。至于語氣音調,禮貌中帶着合适的距離。
錢甯握住那隻寬大溫熱的手掌,跟第一回的觸感一樣,又有點不一樣。她眼裡帶笑,與狄蘭冰冷而肆無忌憚的目光撞上,這一瞬好像炸開了火山岩漿。他像那晚在本廷克莊園的漆黑石道上那樣,捏動她的指骨。皮膚摩擦間,又像在莎士比亞套房裡,他碰她的下巴、耳朵。
狄蘭此刻盯着她的目光像他的握力,帶着某種刺穿感。
錢甯知道狄蘭生她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