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上來來往往有很多玩家,多為女性,這裡的天空中沒有太陽,卻如同現實世界中的白晝。
偌大的平地中央有座三層重疊的噴泉,頂端吹着和平号角的天使高擡左手,悲憫地低垂眉眼,掌中傾瀉着汩汩細流,清澈純淨。
道路以噴泉為中心呈交叉環狀,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在修整平緩的草地上泛着光澤,風聲似乎交雜着蟬鳴,給人一種永存盛夏的錯覺。
而在三方階梯的正中心,那石塑天使的正後方,赫然矗立着一座教堂似的建築,莊嚴神聖,讓人不自覺升起敬畏之心。
這裡是傳說中緒芙專門開辟的領域,遊戲中最具聲望和人心的存在——和平聯邦
秦殃一路上神色頗為凝重,眼下還帶着烏青,顯然沒休息好。
聯邦最近很熱鬧,來領救助積分的新人絡繹不絕,似乎每次大選都是這樣 ,畢竟在這個吃人的遊戲中,這是唯一殘存人性的地方。
熙攘中,他看到了兩個忙碌的身影。
那是戚存荷的左右副手,在聯邦裡地位也頗高,被戲稱為聖子和聖女。
他走過去和安塞西亞打了個招呼,順便幫忙發放着物資。
“你們家聖母在嗎?”他打趣道。
左右副手被稱為聖子和聖女,那戚存荷這個領導人叫什麼?自然是聖母了,玩家們一開始都是叫着玩玩,沒有貶義的意思,戚存荷本人也随性,倒就這麼傳下來。
安塞西亞是個好性子的人,小姑娘文文靜靜的,聽他打趣也不惱。
“戚姐姐前幾天才進的副本,現在還沒回來呢。”她甜甜一笑,“但差不多也快結束了,秦哥不介意的話可以進内殿坐坐。”
秦殃簡直心都要化了,這就是别人家孩子嗎?
他接過安塞西亞手中的箱子,道:“也不是什麼急事,話說其他人呢,怎麼就你們兩個在這兒忙活?”
旁邊一直拉着臉當苦力的克洛奇悶悶開口:“來領救助的新人太多了,聯邦在其他入口也設立了投放點。”
克洛奇和和安塞西亞都是戚存荷從首個副本救下來的孩子,一路上死心塌地跟着她,雖然現在才十八九歲,遊戲時長卻比秦殃還高。
“行吧,秦哥今天就解救一下你們。”他說着,還加快了發放的速度。
金發藍眼的小姑娘歡呼雀躍,而克洛奇隻是平淡的移開視線,繼續當個沒有感情的打工人。
廣場上的白鴿悠閑地吃着面包屑,時不時打理羽毛。
來領積分的人一茬又一茬,大都面色惶惶,看起來在副本中受了不少驚吓。
這遊戲生存法則說來也簡單,就像現實生活中的直播平台一樣,積分是最硬的流通貨币,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這裡沒有法律的約束,那麼道德自然而然就會跟着消弭,一點一點的放低下限。
所以賺取積分的最快方法是什麼?當然不隻是實力,出衆的樣貌也能讓你博得青眼,甚至低俗的玩梗或作死,隻要能讓觀衆給你投積分,做什麼都行。
隻不過除了實力以外,其他都太過虛無缥缈,很容易就淘汰出局,所以很多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隻有實力是生存的唯一保障。
那麼這種情況下,被卷入遊戲的普通人就顯得無辜多了,他們大都低估了這裡的殘酷,抱着一夜暴富之類的的心态進入遊戲,卻追悔莫及。
秦殃是三年前來到這裡的,他自認為不算勢如破竹,倒也有些實力,眼看離目标越來越近,是最有望奪取恒星桂冠的玩家之一,裴溯的出現卻打亂了一切。
淌下的汗浸濕了身上的白色背心,就那麼緊緊黏附在男人充滿爆發性的肌肉上,随着動作起伏伸展。
眼看物資終于發放完畢,他很自然地掏出根煙點燃,打火機的按擊聲不算明顯,卻讓旁邊的兩人齊齊看來過來。
安塞西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碧藍的眸子澄澈如天空。而克洛奇依舊面無表情,死魚般的眼神中有淡淡譴責。
“呦呵。”男人嗤笑一聲,把小姑娘掰過身去背對自己。
接着,他審視着面前一頭銀發的男生,兩個人默默對峙着。
眼看克洛奇絲毫不讓,他很傷人自尊地沖對方揮揮手,意在打發。
克洛奇感到不可置信,這什麼意思?當他是狗嗎?
正想說什麼,卻見眼前的男人突然正經下來,利落地掐了煙收起插兜。
直至高跟鞋的聲音來到背後,他才意識到什麼般的轉過身。
“戚姐!”他一臉驚喜,“你回來了!”
安塞西亞早早就撲了上去,挂在戚存荷身上不肯撒手。
“戚姐姐我們好想你呀。”她撒嬌,将臉埋在女人胸口。
戚存荷無奈地将人提起來,正色道:“見笑了。”
秦殃挑眉,見怪不怪地打趣:“小孩子麼,我家那個也這樣。”
安塞西亞适應良好,克洛奇聽了這話卻不樂意了:“不是小孩子了!”
“行行行,不是小孩子。”秦殃笑得惡劣,故意用不算明顯的音量嘀咕,“和小時候一樣不禁逗。”
戚存荷頭疼地笑笑,道:“無論如何,感謝你能來幫忙。”
“我們進去聊。”她朝身後的兩人點頭示意,安塞西亞和克洛奇就安分地站在外面等待着。
秦殃看得稀奇:“怎麼養的孩子,這麼省心。”
自家混小子簡直像是聽不懂人話。
“順其自然就好。”戚存荷禮輕輕開口,“這次又要問什麼事?”
秦殃哼笑一聲,心道真是開門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