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很晚，裴溯習慣睡到自然醒，昨夜卻不知為何睡得很不踏實，次日早早醒了。外頭的天還有些沉悶悶的，隐隐橙色的微光壓在尚未逝去的長夜下。

他揉了揉眼窩，爬起來洗漱去了。

清晨的風很蕭瑟，裹着露氣往衣服裡浸，向對面望去，連串的窗戶都是昏暗的，看來大家仍在睡着。

房間裡沒有獨立廁所，每層一個公共衛生間，不怎麼人性，男女混用也沒什麼遮掩的。地上的大理瓷磚在污垢下斑駁不清，水龍頭也生鏽了，扭開便凄凄叫着，哀哀怨怨得要比晚上的鬼還吓人。

裴溯去的時候仍是睡眼惺忪，以至于看見王朝的時候還愣了半晌。

“早上好。”他打了個招呼便就着冷水往臉上撲，凍的牙齒發顫，直接被強行開機。

“……”嘴邊糊着一圈泡沫的少女沒搭理他，保持着原來的速度慢慢刷着牙。

看來對方是個冷性子的，裴溯就自顧自收拾，等差不多都收拾完，那小姑娘看起來也好了，隻是不知為何沒有離開，依舊站在原地。

“你還有事嗎？”裴溯微微一笑，手指向外面一劃，“麻煩能先出去下嗎？”

王朝擡眼看了看他，嘴角扯出抹嘲諷的弧度，仿佛在說:這個地方你家開的。

“……”裴溯看懂了，他靜默片刻，誠實道:“我要上廁所。”

本以為少女這下就會自覺離開，沒想到對方仍是不為所動，甚至嘴角嘲諷的弧度加大，看得裴溯一愣一愣的。

不是，現在的人都這麼開放的嗎？

“你也要上廁所？”他試探的問道。

王朝似乎不想搭理，但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甜甜的笑了起來，乖巧點頭的動作配上随之晃動的洛麗塔不要太可愛。

可愛歸可愛，但這不對吧？

裴溯實在理解不了她的腦回路，很貼心的将手指向内側有擋闆的坑位，“女生去那邊。”

站在小便池這裡實在是太詭異了啊喂。

又是一番僵持，裴溯敗下陣來，但他實在不能在一個一眼望去就是未成年的小蘿莉面前做出掏鳥的行為，便歎了口氣，轉身準備自己去内側将就一下。

“……喂。”那紮着雙馬尾的少女開口，聲音偏沉帶着很重的鼻音，悶悶的，“回來。”

“又怎麼了？”裴溯摸不着頭腦，難道今天對方是非看不可嗎？這種情況下到底算誰騷擾誰？

衛生間黑漆漆的，最左側失靈的水龍頭淅瀝瀝往下漏着水，兩個人一高一矮，就這麼詭異的對立着。

“看。”那少女将裙子一掀，就這麼直白的暴露在青年視野中。

裴溯:“？！”

實在是事發突然，裴溯竟然沒來得及轉身，等他将被轟的宕機的思緒拉回來時，已經将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個遍。

原來這姐們是哥們。

王朝很惡劣的笑了幾聲，自顧自就開始釋放，等他将内褲和裙撐收拾好利落轉身離開，裴溯都沒緩過來。

青年瞳孔地震，盯着他的背影有些懷疑人生。

王朝的直播間早就從裴溯說要上廁所時便鬧翻了天，見狀更是惡趣味的嘲笑了起來: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誰看到這小新人的表情了，不行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哈哈哈哈】

【女裝福利啊嗚嗚嗚我也不想朝朝任務失敗，可是他一失敗就有福利耶】

【說白了朝朝就是黑心吧哈哈哈哈，哪有一言不合就掏槍的，看把人家吓得】

裴溯直播間也是幸災樂禍，都在笑話自家主播:

【傻了吧？這就是不開彈幕的代價，昨天晚上那麼多人提醒，愣是一點沒看啊】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王朝怎麼那麼欠哈哈哈哈哈哈……】

【哎呦喂，“女生去那邊～～～”】

……

見鬼，裴溯決定重新洗把臉，再清醒清醒。

他俯下身，将略微渾濁的自來水鋪灑在面部，如此重複，不經意間從模糊的鏡面中看到張小臉。

雖然是一瞬間的畫面，裴溯卻仍清楚地看清了對方的大概樣子。

齊肩的短發配上厚厚的劉海顯得臉蛋更加天真，一對黑黝黝大眼睛像是蒙了塵，多了種霧的質感，和昨夜過道中看到的小鬼很像。隻是過于蒼白，蒼白到看一眼就心底生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