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本朝民風開放,寡婦尚且可二嫁,可如此招搖在衆人面前如此親密,倒還真是少見。
見兩人往前走,本站着的人自發的讓出一條道讓人過。
“哥,那家夥在那呢!”
張文擡頭就瞧見被人群簇擁着的兩人,尤其是溫黛,分外顯眼。
但眼下兩人在衆目睽睽之下,他們更不好動手,隻能守在這裡,伺機而動。
到了台上,謝淮就緩緩将人放了下來,動作行雲流水,絲毫沒有覺得有不妥的地方。
溫黛踩在地上,瞪着謝淮,黛眉微擰,滿臉都是氣憤之色,沒有之前在謝安面前故作的柔弱溫順姿态。
看着氣鼓鼓的女郎,謝淮思緒飄遠,莫名想到幼時他在山野間見到的一隻野貓,也是如此睜着圓溜溜的眸子瞪着他。
謝淮斂下眸子,輕聲道:“郡主再看,他們可敢過來。”
溫黛狐疑的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果不其然,看見了在台下神色犯難的兩個人,離她有些距離。
溫黛恍然大悟,看向謝淮,“你是故意的。”
謝淮微微颔首,“殿下聰慧,一點就通。”
謝淮想了想,還是補了一句誇贊的話。
面前的女郎神色逐漸轉變,眉眼飛揚,藏不住的小得意。
“那是自然。”
而後,溫黛話頭一轉,看着眼前擺着的這些東西,眉心微蹙。
“不過咱們上來,也不會這些啊,若是早早的下去了,還不是羊入虎口。”
今日乞巧節,又稱為女兒節,最好玩的就是月下穿針。
這針并非普通的針,而是由特制的七孔針,要将色彩不同的絲線穿入不同的孔眼。
燈火闌珊,燈影疊疊,都是會影響人的視線。
最是考驗女兒家的巧手,溫黛自小對這些不大上心。
大長公主想着日後這些自有繡娘,無需溫黛自己動手倒也是随着她躲懶。
若是讓她拉弓搭箭她尚且能一搏,偏偏這細緻活,溫黛還真是愛莫能助了。
中年男子站在一旁仔細說着比賽的規則。
六名賽者,用時最少者勝出。
“怎麼辦謝淮,你會這個嗎?”
溫黛病急亂投醫,說完就拍了拍腦袋,謝淮怎麼可能會這些。
她喪眉耷眼,已經準備着接受下台的結果,誰曾想謝淮點了點頭。
“嗯。”
“嗯——嗯?”
溫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瞧着謝淮。
被她這般看着,謝淮少見的有些不适,長睫微顫。
他挪開眼神,輕描淡寫道:“少時縫衣貼補家用。”
溫黛這才想起,謝淮并不是在國公府生的,曾在外面生活一段日子,後來才被謝國公接了回來。
謝淮本以為溫黛會露出嫌惡的神色,畢竟他寡婦之子,出身在京都豪門世家中實屬微賤。
誰知溫黛激動得一把抱住他,“謝淮,你也太厲害了吧。”
溫黛滿眼的驚喜,眼中都是雀躍之色,滿心都是有救了。
謝淮被她措不及防的這麼一抱,身子僵硬一瞬,女郎溫暖細膩的軟香萦繞周身,他隻覺得喉間異常幹燥。
他想要推拒的手遲疑片刻,不着痕迹的落在一旁,任由她動作。
謝淮别過頭,喉結不停滾動,啟唇欲說時,下一刻,溫黛拽着他的手舉了起來。
女郎眼含期盼,聲音清亮。
“主賽者可以換成他嘛?”
中年男人遲疑一瞬,“往年這乞巧者都是女郎,這郎君倒是不多見,這怕是不行...”
溫黛清了清嗓,辯解道:“少見又不是不允,為何不行?”
往常沒見過乞巧節男子穿針,台下的百姓們看熱鬧不嫌事大,見狀紛紛支持起溫黛的說法。
中年男人見事情有些失态,他沉思片刻,瞧着也算是個趣事,便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溫黛眉眼輕揚,拽着謝淮的袖子來到台邊,紅綢之上放着特制的七孔銀針,旁邊就是各色絲線。
“謝淮哥哥加油加油。”
小命被攥着,溫黛忍不住有些緊張,鄭重其事的鼓舞着謝淮。
輝煌花燈下,女郎眼眸澄澈,細碎光點猶如星子綴于眼底,熠熠生輝。
溫黛眼睛是極美的,不是淩厲的鳳眼,即使是生氣卻反而透着一股嬌憨感,讓人忍不住将她哄得再嬌縱些才好。
眼下她緊張的望着他,一顆心神都在他身上,這種感覺令人貪戀,想要做些什麼哄住她的眼神停留。
察覺到自己荒唐的想法,謝淮眸色微沉,收回了心神。
面對溫黛的話,也隻是點了點頭,瞧着頗為冷淡。
謝淮這樣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溫黛倒是也摸清楚他的性子,是以也沒覺得有什麼。
一顆心都關注在了即将面臨的比賽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