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諸事皆宜。
謝夫人下葬之後,謝安便沒了理由能再待在謝府,而宮中也很快來了人查封。
因着謝府所有都充了公,唯一能拿走的僅有衣裳些,謝安又一向是個貴公子,不操心這些事情。
若不是溫黛及時出手安頓,隻怕都沒地方去。
不大不小的院子,院中有一棵巨大的榕樹,枝繁葉茂,隻是葉片都泛了黃,顯出幾分凄涼景色。
看着同謝府完全不一樣的地方,謝安心中難免有所感慨,說不失落是騙人的。
謝淮看着站在榕樹下的小郡主,上前兩步走上去想同她打個招呼。
誰知甫一接近,謝安不知從哪裡竄了出來,微妙的擋住了溫黛的視線,讓她瞧不見謝淮。
謝淮眼皮輕擡,靜靜的看着不遠處的謝安。
“怎麼了謝安哥?”
看着突然接近的謝安,溫黛還有些被吓到了,滿眼奇怪的望了回去。
謝安手心有些出汗,将身後謝淮的身影擋得嚴嚴實實,他道:“我來是想謝你,多虧了你,不然我真的無家可歸。”
溫黛隻是彎了彎眸子,“這有什麼的,謝安哥,你不必擔心那些人,這裡隻有你我知曉。”
她考慮得周全,謝安隻覺心中一暖。
“對了。”
溫黛擡頭看向謝安,“謝安哥以後如何打算?”
如今承襲爵位是沒了指望,榮華富貴都得靠自己,謝安隻能自謀生路。
這些日子,謝安也一直再想這件事,此時溫黛問起,他還有些為難,有些難以說出口。
“二弟的打算,自然是投身軍中了。”
可惜謝安還沒來得及想個理由,就被謝淮實實在在的賣了出去。
他猝然扭頭,瞪着來到身旁的謝淮。
對于謝安那要吃人的視線,謝淮毫不在意,甚至還十分挑釁的沖着謝安展露笑意。
可轉眼謝安有些緊張的看向溫黛,他抿了抿幹澀的唇瓣着急解釋道:“我隻是想着男兒志在四方,不過,不過我心中最牽挂的...”
謝安說了半晌,一張臉通紅,連帶着耳根子都有些紅了,結結巴巴的,硬是沒能說出口。
最終隻憋出一句,“我會很快回來的。”
至少趕得上溫黛及笄的時候,他靠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功名,再來光明正大的娶她。
溫黛不知道謝安心中所想,隻聽着似有所覺得點點腦袋,心中暗自思索着自己的計劃。
謝安自覺被謝淮擺了一道,說完後立馬反手質問謝淮。
“那不知兄長日後如何打算呢?”
這,溫黛也有些好奇了,撲閃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謝淮。
郎君的喉結上下滾動幾下,随即他漫不經心道:“或許開個書坊又或者去做個教書先生,再娶妻生子。”
說到最後四字的時候,謝淮的聲音放緩,回望着小郡主,一字一句說得格外虔誠認真。
可惜小郡主對此毫無所察,隻是了然的點着腦袋。
謝淮眼中黯然,不過僅僅一瞬就被他壓了下去。
忙活了大半日,縱然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何況溫黛今日早膳也沒吃。
“咕噜——”
溫黛的肚子叫了一聲,她捂着空蕩蕩的胃,隻覺得有些難受。
謝安有些着急的湊了上來,“怎麼了?”
溫黛羞赧的搖搖頭,“沒什麼,隻是沒用早膳,有些餓了,回頭吃些糕點墊墊肚子就好了。”
聞言,謝安下意識就想喊人去叫小廚房。
隻是扭頭才想起,這裡早就不是謝府,他不是謝世子,自然也沒有女使婆子讓他使喚。
謝安撓了撓頭,罕見的有些無措。
謝淮看了眼小郡主微白的臉色,眉心微皺,将人扶着坐下。
他道:“等着。”
隻匆匆落下這一句,謝淮便向着東南邊的竈房走了過去。
所幸搬東西時,帶了些許蔬菜瓜果。
竈房裡還有些柴火,芝蘭玉樹的郎君輕挽長袖,蹲在狹小的竈門處。
掏灰架柴點火,一氣呵成,完全沒有昔日貴公子的模樣。
溫黛好奇的往裡望,看着謝淮站在鐵鍋前面,笨重的面團被拿在修長如玉的手中,卻顯得分外輕盈聽話。
他神情認真肅然,仿佛是在做什麼十分重要的事情。
然而轉眼間手中的面團被他捏成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炊煙袅袅升起,香氣飄散了出來,将溫黛肚中的饞蟲也勾了出來。
她眼巴巴的看着謝淮将那一窩小兔子面團放進去蒸,木蓋子遮擋住了所有的視線。
謝安沒想到謝淮居然還有這一手,瞧着溫黛的心神都被勾了過去。
謝安冷哼一聲,雙手環胸帶着些許醋意道:“誰知道能不能吃呢,待會若是不好吃,音音妹妹可别直說,免得傷了他的自尊。”
這話聽着,溫黛總覺得在哪裡聽過。
不過現在她滿身心都放在了謝淮身上,也沒空去想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