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動靜已經惹來了下頭不少人來看熱鬧,隻是三樓門房緊閉着。
屋内,溫黛坐着,而其餘三人則是站在她面前,三足鼎立般的局面。
江弈惡狠狠的瞪着謝安,而謝安站在原地,才摸清楚眼前的狀況。
回想起暈倒前的狀況,謝安哪裡不明白,自己這是被人算計了!
他咬緊牙,想着回頭要如何找那群人算賬。
隻是眼前,他看着面前的溫黛,腦中不可抑制的想到那日徐月交給他的東西。
從一開始的失憶,到虎口救他,到如今溫情惬意,不過是哄騙他的!
上面詳細寫了小郡主如何攻略他的計劃,成功一次就在下面打個勾。
紅通通的一片,象征着過往那些他自以為兩情相悅的時刻,不過是她處心積慮來得結果。
謝安胸口止不住的起伏,心被針紮似的疼,如一把利刃直直插入,随後将那裡絞成一片。
看着莫名其妙激動的謝安,溫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以為是謝安對這件事情不安,她唇角勾起弧度,一副知情解語花的樣子。
“我知謝安哥一定是被人算計的,你不必如此氣惱,音音定然是相信你的——”
“你還在裝什麼!”
謝安瞧着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的出聲打斷了她,語氣諷刺。
看着她這副柔情蜜意的模樣,謝安腦海中就忍不住想起那張冊子上的内容。
話語便如利劍一般而出。
溫黛一下愣住了,有些不明白,可直覺告訴她,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而旁邊的江弈聽到他這般不客氣的樣子,當即火了,推搡着人。
“你什麼态度!”
謝安冷笑一聲,指着溫黛。
“我什麼态度,你不妨問問她這些天來看着我們像個傻子一般被耍是什麼心情,什麼失憶,什麼兩情相悅,什麼情比金堅,通通都是假的!假的!”
謝安近乎嘶吼出聲,眼眶泛紅,似乎下一刻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可他隻是瞪着溫黛。
額頭青筋畢露,昭示着他的不平靜。
有什麼能比親眼看見自己好不容易喜歡上的人,以為自己被堅定選擇,卻發現這一切通通都是騙局來得痛苦。
想到過往那些歲月,想到溫黛對他那些情意綿綿的時刻,謝安隻覺得自己這一切都是場笑話!
他謝安從頭到尾都被人牽着鼻子走!
内心割裂成兩方,謝安眼尾通紅,他一把抓住溫黛的肩膀,不死心的對上她烏黑澄澈的眼睛。
“你告訴我,你告訴我,你究竟愛不愛我!隻要你說,我可以當那些都是騙我的,隻要你說,我就信你!”
近乎祈求般的話,謝安執拗的要向她要個答案。
屋内一片寂靜,像是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答案。
其實溫黛大可以否認,再裝可憐蒙混過去。
可是溫黛此刻并不想這樣做。
她隻覺得厭煩,對這一切都煩透了。
她讨厭面對謝安時不得不僞裝的自己,她厭惡現在這副模樣的自己。
既然被發現了,溫黛也不在乎是誰說的,反正也差不多了。
她擡眼對上謝安受傷的模樣,烏黑的眸子無比清醒。
她冷靜道:“對啊,就是騙你的啊,你不會真以為你做的那些事,會讓我再次喜歡你吧,謝安,人貴在自知。”
“不妨告訴你,和你相處的每一刻,都讓我覺得無比的惡心!”
“我為曾經喜歡過你的我感到不值得,我為其感到悲哀。”
少女坐在凳上,精緻秀美的臉上帶着淺淺一層笑意。
分明是乖巧的模樣,可那張柔軟紅潤的唇說的話,如同一把把刀子,割在了謝安的心上。
謝安如墜冰窟,耳邊所有聲音都聽不見,隻有少女那一句句傷人的話無限的回響。
他睫毛猛顫,忽而想到什麼,一把抓住溫黛肩膀,緊到骨節都隐隐有些泛白。
謝安臉白如紙,卻依舊不死心的詢問。
“那你上次在我母親靈堂前說會一直陪着我!這算什麼?”
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抛棄了他,可唯獨溫黛對他依舊不離不棄,他以為,她總有一刻是真心的。
隻要有一刻,隻要有一刻,他可以不在乎這一切是否是騙他的。
隻是這一切不過都是謝安的臆想罷了。
溫黛嗤笑一聲,伸手想要拂開他的手,隻是他的力氣分外大。
她索性放下手,望着他,一字一句道:“當然是騙你的啊。”
“畢竟,瞧着往日高高在上的世子爺如此落魄,實在是有趣極了。”
“你難道還覺得如今落魄的你還能配得上我溫黛?”
“謝安,你哪來這麼大臉呢?”
“你以為從前的一切都是小事,都可以不在乎,可你憑什麼呢?”
憑什麼在傷害了人之後就這麼輕飄飄的帶過,憑什麼所有人都要順着你,憑什麼還會認為可以彌補。
她一字一句說得輕柔,溫黛眉眼輕彎,瞧不出半點心肝。
她冷眼旁觀着謝安的瘋狂與崩潰,難受嗎,憤怒嗎。
可這些都不過是她回贈給他的罷了。
往日種種,如鲠在喉,她日日不敢忘。
為的隻是如今的這一刻,她溫黛,向來都是睚眦必報。
刀子,隻有紮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會覺得最疼。
——騙你的啊。
——騙你的啊。
四個字,就這麼被她如此輕松的說了出來。
謝安渾身都在顫抖,眼中血絲盤旋,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滾落。
他聲音嘶啞,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渾身肌肉緊繃着,似乎下一刻便要出手做些什麼。
“好,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