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依動作微頓。
“現在領導的意思是還沒确定是誰先挑起事端,如果是他,就着重處理。如果是九班那男孩,還需要再酌情考慮下怎麼處分。”
“要我說,他一天天不學無術,主動挑事的除了他還能有誰?這不默認的嗎?而且他家裡人這次也沒有出面,那剛好,就該趁着這機會治他。最好讓這闊少爺換家學校禍害去,别在這耽誤我。”
“行了行了,不跟你說了,事還沒解決呢,我去開會了。”
張秋挂斷電話,回過身一看,南依還沒走。
手機揣進口袋,她問,“還有别的事嗎?”
南依原是想來說明情況,但這會卻有些遲疑。
聽班主任的意思,是不想讓徐曜留下的。
她還要說嗎?就算說出來,老師真的會采納嗎?
但如果她什麼都不說,徐曜怎麼辦?
靜了會,南依抓着袖口,“張老師,我有事想……”
“哦哦,”張秋開口打斷,“我有點急,你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直接撈起桌上的本子和筆,急匆匆走了出去。
想說的話還是沒能說出來。
南依挫敗地歎了聲氣。
她垂着頭走出辦公室,站定在窗子前,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晚上還會有一場雪,整座校園籠罩在烏雲之下,色調灰白。
空氣潮濕,陰冷的風順着窗戶縫隙灌入,卷起南依臉頰邊的碎發。
心裡有些悶。
南依忽然覺得徐曜的處境,竟然和從前的她如出一轍。
當時是五年級,某次聽力課,南依的座位被人占了,她便随便找了另外的位置。
結果第二天,班主任便怒氣沖沖地找上了她,訓斥她弄壞了聽力室的設備。
耳機線被扯斷,桌子上畫得亂七八糟,桌堂裡還有一堆用過的衛生紙。
很明顯是故意搞破壞,惡劣至極。
南依努力為自己解釋,可無論她說什麼,班主任都聽不進去。
責備到後面,老師嘲諷地笑了笑,“我問你有什麼用呢?你是不會承認的。也對,你從小疏于管教,做這種事很正常。除了你,也沒别人了。”
因為她是單親,所以壞事理應是她做的。
因為她媽媽常年忙于工作,所以她就是沒教養的孩子。
可是哪有那麼多理所應當?
把這樣的壞事強加給别人,被誤解的人該有多委屈呢。
望着窗外久了,雙眼有些幹澀。
南依眨了眨眼,平靜地收回了視線。
是的,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
有些錯誤,需要有人來糾正。
雙手攥拳垂在身側,南依下定決心般,朝樓上走去。
教務處的木質門顔色深沉而嚴肅,南依來到門前,幾乎沒有猶豫,舉起手,敲了三下門。
裡面傳來一聲清晰的,“請進。”
南依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裡面七八雙眼睛,齊刷刷地朝這邊看來。
南依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恐吓過她的男生,趙賀。
時至今日,再次看到這人的臉,她仍然有些膽寒。
也就是這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如果她站出來為一個人作證,就注定會得罪另外一個。
她能不能承擔這樣的後果?
門把手在她怔愣的間隙脫了手,被一陣風牢牢帶上。
“咣”的一聲,連同她的心,一起墜入谷底。
張秋看到她有些驚訝,“你怎麼來了?”
南依的話盡數卡在喉頭,隻剩一個單薄的,“我……”
徐曜聞聲,這才不緊不慢掀掀眼皮,一眼便看到那抹纖瘦的身影立在寬大的門前。
他眉心一蹙,居然是她。
南依腰背筆直,雙手用力揪着衣角,微微垂着眼,睫毛不自覺輕顫。
教導主任見她未開口,主動問,“同學,你有什麼事?”
她明顯頓了頓。
就像是小機器人重新連起了網絡,片刻後,南依擡起了眼。
室外光線昏暗,辦公室裡開了燈。
燈光下,少女面容清麗,神情倔強。
她禮貌地鞠了一躬,“老師你好,我是高二一班的南依,關于徐曜打架的這件事,我有話想說。”
“那天晚上……我們一起值日的,所以他們起沖突的時候,我在現場。”
語氣一如既往的平和溫順,聲音輕柔,卻又堅定,“我可以作證,”
她眼一閉,伸手指向趙賀,“是那位同學主動找的徐曜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