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朗聲音沙啞,背着兄長的步伐又穩又快。
“是是是,等到了地兒再說。”老夫人抹了抹淚,連連應聲。
因着蕭雲野醒來,這往梧桐村去的步子又更快了幾分。
孟桑榆沉默的跟在蕭家人身後,思索着要如何行動。
約莫走了一時半鐘,遠遠瞧見一個老舊的樹根闆上刻着字樣,這是到了梧桐村了。
到了村子之後,天色不早,蕭家人不敢耽誤,找到裡正将文書給裡正看了,裡正仔細瞧了文書之後,态度不鹹不淡的給蕭家人安排去處,語氣似還有些為難。
“村裡現在沒有空餘的屋子,就在村裡邊沿靠近山腳下那兒還有一處無人居住的屋子,你們自個兒過去安置。”
現在最要緊的是先安置下來,他們這樣的身份也知道讨不着好,應下之後收好文書,一家人往着村子最邊上的地兒去了。
一刻鐘之後才瞧見裡正說的那個屋子,不過就是一處破舊的茅草屋,沿着房子的周圍已經滿是快比人高的雜草,根本不能直接住人。
“這可怎麼住人呐。”老夫人瞧着雜草叢生的地兒,歎氣搖頭。
莫妙娘溫聲寬慰,“祖母,這瞧着也有三間房呢,一會兒夫君把這些雜草都收拾了,能勉強住上。”
蕭朗小心翼翼将兄長放在石頭上靠着樹半躺着,撸了撸袖子點頭,
“祖母,一切交給孫兒,你跟娘先歇着。”
蕭朗一人開始收拾雜草,莫妙娘也沒有歇着,推開破舊的木門開始收拾屋子,兩個小崽子也乖乖的挨着大人幫忙,一月過去,以往嬌慣出的性子早沒了,滿是乖巧懂事,孟桑榆瞧着正收拾屋子的莫妙娘,看她就挽着袖子這麼幹活,輕舒了口氣轉身進了山裡的林子,沒一會兒就弄了棕葉制成兩個掃把,拎着回來之後,将其中一個遞給正徒手收拾的莫妙娘。
莫妙娘望着她手裡的工具,眸光微閃,抿了抿唇柔聲道謝之後乖乖接過,開始利用孟氏給她的掃帚清掃結網的房梁跟灰塵。
等不過勉強将這屋子收拾出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黑得透了,孟桑榆扔了手裡的工具,輕輕拍拍手,望了蕭家人一眼,面色不改的淡聲道,
“我出門一趟,晚些回來。”
說完之後利落的轉身出門,纖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裡。
蕭家人看孟桑榆離開,相互對視一眼,蕭朗不耐的别開臉,
“這毒婦最好别給家裡惹麻煩。”
莫妙娘擡手輕輕推了推夫君的胳膊,蕭朗輕哼一聲不再說什麼。
孟桑榆快步出了門,正好趁着她們住得偏僻,摸着黑夜到了村口,觀察四下無人之後從空間裡拿出照明燈快步沖着縣城走。
一路趕到了縣城門口,将照明燈收回空間,直往梧桐縣裡的春煙樓過去。
春煙樓外燭影搖曳,門外的倩影姿身紅粉,繁花錦簇,脂粉之氣撲鼻聞香,熱鬧非凡。
避開正門,孟桑榆往後門過去,避開人群直接翻牆進入後院,縣衙縣令招待貴客,這是頭等大事,孟桑榆不需要偷打聽就很輕易知道了縣令招待兩個解差的房間,清關蓮房春煙樓最好的房間。
推門進入後院一個虛掩着的房間,從空間裡取了裝束将自己裝扮一番,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又取了房内下人的衣物穿上,将自己的衣服藏進空間,才重新推門出去,迅速進了春燕樓裡,春煙樓内本就人多眼雜,萎靡的脂粉撲面眯眼,更沒人注意到她。
此時那兩個差役已經吃飽喝足,陪同的姑娘黏在人身上伺候,縣令瞧着姑娘示意,老鸨心領神會的招呼,
“帶二位爺上春花閣跟秋月閣好好休息,好生伺候着。”
暗自看着胖差役進了春花閣,孟桑榆掩住神色,盯着虛掩的門迅速閃身進入,屋内正伺候人的姑娘正在内室沒注意到有人進門,就是注意道,怕也覺得她是樓内的下人不會分出絲毫眼神。
孟桑榆從空間裡取出藥粉,利落的将藥倒入酒水中,不再耽誤閃身離開,借着僞裝從後院翻牆而出,就着夜色往城外躲去。
等她出了縣城直接往梧桐村趕回去,一路上将自己的裝扮都盡數去了,換回之前的樣子,接近小跑着拿着照明燈回到梧桐村,摸着黑回到山腳下的那個茅草屋。
此時茅草屋内早已陷入黑暗,蕭家人該是都睡了,孟桑榆輕輕吐了口氣,将從空間裡取出來的東西先放進夥房,之後才掩上門轉身出門,推開堂屋的門打算在堂屋裡将就一晚。
“誰!”
尚未回頭,黑暗裡男人警惕沙啞的聲音竄入耳中,聽出來這是家裡那個病人蕭雲野的聲音,孟桑榆眼底閃過意外,微微蹙眉回身沖着裡屋淡淡應道,
“……夫君,是我。”
确定了外面是她的聲音,蕭雲野微微一頓,淡漠的“嗯”了一聲。
聽着男人的聲音不是從堂屋發出來的,孟桑榆往裡走了走,才瞧見廂房的門是虛掩着的,大概是蕭雲野睡在廂房,聽見她開門的動靜才出聲的。
孟桑榆試探着靠近,輕輕推開虛掩着的房門,眸光往裡探去,昏暗的房間裡隻能看見男人瘦弱細長的身體,她倒成了闖入閨閣的登徒子。
“夫君還未休息?”
其實她想說的是,蕭雲野一個要死不死的病人,竟現在還能保持清醒沒昏睡過去。
男人的聲音裡還帶着病态的氣弱,
“難得醒着。”
孟桑榆好似知道他的未盡直言,難得清醒,因而不願睡去,垂了垂眼“哦”了一聲。
蕭雲野望着門前纖細的身影,眸中幽深,沒問孟桑榆去了哪兒,隻忍着渾身劇痛啞聲道,
“作何杵在此處。”
“我這就去睡了。”
或許是男人的啞着語調太輕,孟桑榆也在這樣的氛圍裡壓低了自己的聲調應了一聲,說完之後轉身拉上虛掩着的門回到堂屋。
摸着黑拉了凳子拼湊在一塊兒,勉強側躺着合上眼睛,抱着臂将就睡下,孟桑榆想起剛剛這男人還算平和的語調,秀眉微蹙。
明明是她害得宸陽王府淪落至此,蕭家人沖動如蕭朗跟蕭寄雲,對她的恨意都表現在臉上,隐忍如莫妙娘、許氏和老夫人,同樣恨她卻因着她有些用處才處處不顯露更不親近,這蕭雲野竟能做到對着她心平氣和,言語間有來有回,莫不是病傻了忘了她這以往的罪證?